21、試鏡(1 / 2)

表達驚訝的方式, 不止有喧嘩唏噓這一種。

還有從原本嘈雜各乾各事,變為寂靜麵麵相覷的狀況。

正如當前的片場,眾人詫異對視,一段段八卦推測通過他們的眼神互相交流。

“這是顧然帶來的人吧?”

“他和小青梅鬨矛盾了?帶了個人來搶青梅的戲?還是青梅不樂意演女二號,想換女三號?”

“不能夠吧, 你們看顧然表情,”有人朝容導那裡努努嘴,“明顯在容導說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要換人的事兒。”

哈,有意思。

顧然帶來試鏡女三號的小姑娘被容白瞧上了,搶了顧然女友的戲。

誰都記得顧然和容白是好友,也都記得容白對角色的選擇有多挑剔,顧然對戚白白有多寵溺。

這可太精彩了。

真想看看他們會不會因此翻臉。

短短幾秒, 大家的心態就從不可置信變成了看好戲。

可剛從書包裡扒出劇本,翻到容白挑選的那一頁的陸瑤卻不知道這些。

這是她頭回試鏡,沒有經驗。

看到容白指定的那一幕是藺夏晴的單人戲, 陸瑤雖然詫異, 卻並沒有想到他是想用自己換戚白白。

她隻是單純認為,這是因為容白不信任新人演員, 為了考驗她演技,現場出難題。

雖然知道藺夏晴的人設和此刻應有的心態,可陸瑤並不像演吳冰潔那樣有把握。

想起車上,顧然曾說過要幫她捋劇情的話,陸瑤抬頭, 朝機位處瞧了眼——

顧然沉著臉,雖然沒忘記表情控製,可隔那麼遠,陸瑤都能察覺到他身上的低氣壓。

不知道為什麼心情不好。

順著他低頭的視線瞧去,是紅著眼圈的戚白白,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陸瑤想,大概是她剛剛翻劇本太專心,漏聽了什麼吧。

不過她也沒頭腦不清醒到去關心顧然和戚白白,問他們為什麼難過的地步。

既然顧然分不出心幫她,那就靠自己吧。

陸瑤迅速撇開雜念,捧著劇本,精心讀了起來。

容白要她演的這一幕,從台詞上來看,非常簡單,簡單到她不需要說一個字。

所以也非常難,難到她需要在不說一個字的前提下,將那麼多的情緒轉變全演繹出來。

這一幕發生在藺夏晴第一次找上藺家,和藺氏夫婦相認後的當天夜晚。

藺氏夫婦出門散步,大哥藺斌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要參軍,他去幫朋友收拾行李去了。

家裡隻剩下藺夏晴,以及那個比藺夏晴小十歲還不懂事的弟弟。

藺斌知道自己是領養的,對藺氏夫婦的養育之恩十分感激,人也出眾,不僅身姿挺拔長得帥氣,還識大體,懂事早。

對於藺夏晴找上門的這件事,沒反對,也不難過,甚至還幫著藺氏夫婦做弟弟的思想工作。

“父親母親早些年遺失了姐姐,一直心存愧疚,這些年找也找不到,所有人都勸他們就當姐姐死了吧,你知道父親母親有多難過嗎?”

“尤其是母親,父親說她因愧疚和想念,經常做噩夢,每次都是哭著醒來,幾近崩潰。”

“所以,姐姐回來是好事,解決了父親母親的一樁心病,他們從此可以輕鬆生活了。”

藺斌還讓弟弟對藺夏晴好一些,雖然她不說,可看衣服和胳膊上的淤痕,藺斌覺得她在養父母家,過的日子一定不會很好。

甚至趕不上普通孩子的水平線。

他雖然平時說話不多,可觀察力很強,的確像是他觀察的那樣,藺夏晴在養父母家的生活很差。

說話大聲會因‘吵耳朵’,要挨打。

說話小聲會被罵‘老子是沒給你喂飽飯嗎,連句話都說不清楚’,還要挨打。

做錯事挨打。

其他兄弟姐妹做錯事,她還要挨打。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父母倆討厭藺夏晴,所以不管理由站不站得住腳,隻要往她頭上推,父母就不會調查詳情,而是直接揍她。

在這樣環境下生存,藺夏晴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他們親生的。

而真的找到親生父母了之後,發現家裡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的她,又一次警惕了起來。

被原來家庭裡的兄弟姐妹荼毒頗深的藺夏晴,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表現,千萬不能犯錯。”

可即使她什麼錯事都沒做,還是倒黴地被栽贓了。

那個今年還不到十歲的小弟弟,正確三觀還未形成,雖然藺斌教育過他了,卻根本沒把他想法糾正過來。

這不,趁著家裡其他人不在,弟弟把姐姐要刷的碗,全都摔在了地上。

裡麵不僅有飯碗菜碟,還有媽媽最喜歡的咖啡杯,那個年代,經過某次改革衝擊後,咖啡杯已經很難買到了。

平時藺母舍不得用,今天還是親閨女回來了,高興,從箱子裡拿出了用紙包著的咖啡杯,給全家泡咖啡喝。

藺父在晚餐時一直笑著和藺夏晴說:“你媽平時可寶貝這一袋咖啡了,從來不給我們喝,說浪費。今兒你一回來,立馬就拿出來了。”

所以藺夏晴知道這個的重要性,在看到弟弟的動作後,臉直接就白了。

兩人發生了爭吵,可從小一直挨打挨罵的藺夏晴,當然吵不過嬌生慣養,被全家寵大的弟弟。

一番爭吵後,弟弟撩下句:“我現在就去找爸媽,告訴他們你把這些東西都砸了。”

就揚長而去。

而陸瑤要演的場景就是從弟弟離開後,她的一係列表情變化,從生氣,到平靜,蹲下身收拾弟弟打破的碎碗。

逐漸委屈,又到隱忍,又到最後忍不住,一大滴眼淚落了出來的全過程。

難點就是這裡,沒有聲音——連抽泣聲都沒有,台詞都在表情和肢體語言裡。

更沒有旁白這種東西,人物心理活動全要由她的表情變化來闡述。

剛好就是她先前擔心過的哭戲啊。

陸瑤蹙眉思考。

雖然哭戲困難,可以她‘記憶力極佳’,接近過目不忘的優勢,完全可以將網上點評極佳的各類型哭戲搜集下來,挨個看一遍,並對著鏡子反複模仿。

直到鏡子中被她模仿出的表情,和網上的一模一樣時,她之需要記住自己是怎麼勾勒出這樣表情的就行了。

可從決定要接戲,到來試鏡的日子的間隔太短了。

她單是把劇本背下來,就用了幾個小時。

後來雖然還有時間,可陸媛和劉鳳萍已經到家了,彆說開電視了,陸瑤連手機都不敢打開。

將劇本夾在複習資料裡又看了幾遍,就睡了。

既然不能按照對其他演員表演的記憶複製,那就隻能用同理心,找出自己平時在遇到什麼事時,反應會和劇本內人物當前感受相同。

陸瑤想了會兒,雙眼一亮。

昨兒被劉鳳萍搶了積蓄,又將那麼多珍貴的資料毀壞時,陸瑤的心情就和藺夏晴相似。

她現在想想還有些鼻酸。

不能浪費感情,哭和委屈都要留到片場上去用。

陸瑤立馬切換了思路,從回憶拔出,將注意力又轉回了劇本上。

這一幕不僅僅有哭戲,她沒漏掉在藺夏晴蹲下撿碗碟碎片前,先是憋氣到滿臉通紅的模樣。

這裡雖然隻有一句,卻是重點。

如果不將這裡表演出來的話,就很難突出後來委屈的轉變。

‘滿臉通紅啊。’

可沒有弟弟幫忙演前麵的對手戲,真情實感是一時半會兒醞釀不起來的了。

請人幫忙化妝,也不切合實際,且不說有沒有人幫她,光是真實性這點上,就輸了。

陸瑤邊轉動腦子,邊視線沒有目的四處張望。

視線劃過容導半躺的椅子處,停頓。

對哦,他周圍有七八台機器,在自己第一次看到時,還感歎過,被這麼多機器圍著,居然還敢穿一身黑,也不怕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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