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許，在垃圾行星長大的他，早已經被消磨了負麵情緒。
“在垃圾行星，除了要應對隨時而來的蟲族入侵，還有無止儘的混亂。”明薑的聲音像是在講著彆人的故事。
“直到洛特斯帝國頒布了幫助附近無名行星的政策以後，在帝國軍隊的威懾下，蟲族的入侵才收斂了一下。”
明薑眯著眼眸，漸漸沉浸在回憶裡：“但洛特斯軍隊不會駐紮在非帝國境內，軍隊一撤走，垃圾行星的混亂隻會加倍增長。蟲族的入侵減少了，大家爭奪地盤和權力的時候，也就越發地肆無忌憚。”
明薑那入星空般的藍色眼睛掀開，終於有了種正常嘲諷情緒：“那種地方，很多人喜歡我的臉，小時候是養父幫我攔著各種麻煩事情，後來養父去世了，我殺了很多人。”
說著話的時候，明薑的嘴角小幅度地勾起，嘴角的諷刺讓他那張昳麗如畫的臉生動起來。
明薑他們坐的位置附近沒什麼人，在他說完這些話以後，四周一片死寂。
桑南風是最先打破這個沉默的氣氛的，他說：“那看起來，我們之間會有些特殊的話題。”
“選拔賽我也會參加，但應該連第一輪都抗不過去。”桑南風以咖啡代酒，“喝著一口，祝我們成功。”
西莉亞和羅斯被情緒和氛圍感染，端起咖啡仰頭就是一大口，然後被苦得皺著臉。
明薑撐著臉看向窗外，嘴角的嘲諷慢慢轉成正常的笑容。
——
洛特斯宮殿裡，卡洛斯常年都是坐在書房裡處理著各種事務。
澹台朝敲門而入，他走到桌前，很自然地挑了張椅子坐了下來：“父親。”
克洛斯這才抽空抬眼：“來了？”
“嗯。”澹台朝姿態很放鬆，“父親喊我過來，是想問爸爸的事情，還是想討論阿洛伊斯的問題。”
對於這個早熟的大兒子，克洛斯也不多說什麼，揉了揉眉心，一言不發地將一個不記名終端丟給了他。
“看看吧。”
澹台朝帶著疑惑解開了終端，他知道這種不記名終端都是一些特殊任務的隊伍用來存放資料和調查信息的。
剛一打開終端，撲麵而來的HOPE任務的名字就跳到了他的眼前。
澹台朝可太了解這個任務了，雖然他認為那艘編號AP-1618的星艦撞入蟲洞被毀，一切希望都沒有了，但也還是會悄悄關注著這個調查小隊。
他的父親既然會將一些調查結果給他看，肯定是有了新的信息。
澹台朝忽然有些激動，但他心術學得極好，麵上看不出什麼情緒變化。
澹台朝繼續往下看去，在看到修理工的那個地方時，雙臂脫力般滑落到椅子扶手上。
克洛斯將自己的渾身的重量全部拋給椅背，他雙手交叉放在肚子上，靠在椅背上有些恍神。
在將終端拋給澹台朝之前，克洛斯在這一個月裡，曾將這份調查結果反反複複地看了無數遍。那在二十年前破碎的心也終於有了愈合的希望。
“這件事情要告訴爸爸嗎？”澹台朝心血上湧，問出當下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克洛斯眼神犀利的看著澹台朝：“你的意見是什麼？”
澹台朝直言不諱：“我建議你給爸爸看。”
克洛斯頓住：“為什麼？”
“我知道您的想法，您不想讓爸爸太過擔心，也不想爸爸希望落空。”澹台朝將終端放回桌麵上，他繼續說道。
“但是父親，將所有事情扛在肩上一言不發，這不會讓爸爸感到開心。爸爸當初和你在一起是因為愛情，他有承擔一切的能力，而不是等到一切都結束了，再由彆人告訴他事情的經過。”
克洛斯動作滯緩地直起腰，他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論，朱爾弗也曾經這麼勸告過他。
但克洛斯總一意孤行的不想讓澹台鏡察覺到壓力，尤其是那些事情全都是因他而起。
澹台朝看穿克洛斯的想法：“在決定和您在一起的時候，爸爸早就考慮好了一切。是的，您當時的處境很複雜，但爸爸並不害怕和你麵對這一切。”
“您總想將所有的事情扛在自己的肩膀上，但您忘了，您不是神，而且就算是神也有做錯事情的時候。”澹台朝輕歎，“事實證明，您做錯了，三弟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這種更深的話，都是從前朱爾弗不敢和克洛斯這麼直白說的，由澹台朝來提出來就好很多。
克洛斯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聲音喑啞地開口：“是我錯了。”
“是您錯了。”澹台朝也不慣著克洛斯，他皺著眉頭說道，“所以，我勸您將這個終端複製一份發給爸爸，你瞞著他找到三弟，也不會讓爸爸原諒你。”
“我知道了。”
澹台朝說完這一切，就離開了書房。
空寂的書房裡，克洛斯摘下起身，他穿的是洛特斯帝國曆年來的帝王服飾，是由洛特斯軍裝改良過來的，穿在他身上更顯得體形修長有力。
軍靴踩在書房的地板上，克洛斯走到落地高窗邊，看著窗外一棵開滿白色大簇花的樹。
那是澹台鏡最喜歡的木繡球，他們曾經在這棵樹下一起喝茶、擁抱，闡述著對未來的期盼。
但如今，樹下早已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