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這樣, 雲嫿還是放心不下，輕聲詢問：“你醉了嗎？”
水猶寒也不知自己醉是沒醉, 但覺還能聽清楚雲嫿的一字一句，歇緩片刻後也能看清眼前的事物, 又不欲掃大家的興, 便說：“沒有。”
水猶寒話不屬實，雲嫿卻信以為真, “那就好，你要是覺得醉了就告訴我。”
“嗯。”
兩人趁著間隙短短地輕語了幾句，待大家回過神來後，雲嫿又接著撿起了骰子，五人繼續玩笑起來。
約莫又過了半小時, 眾人皆已喝得酣暢淋漓, 玩也玩過了, 酒也喝足了, 除了水猶寒起初拿的兩瓶回來, 後來雲嫿又喚服務員加的第三瓶, 現在也滴酒不剩。
開始最慘的是成灝，中間的小插曲後, 喝的最多的就成水猶寒了。薛凱、成灝、林之桃總是變著法地讓她罰酒, 水猶寒說他們不過，悶著把酒往喉嚨裡灌，不知怎的，腦中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到了最後，究竟喝了多少連水猶寒自己也記不清了。
“好了好了，你們彆灌她了。”雲嫿把酒瓶倒過來，示意已經沒酒了，再看水猶寒目光已有些撲朔迷離，忙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剛才準備收場時，桌上還剩四個杯裡有酒，薛凱提議說既然玩夠了，那也該有始有終，雲嫿請的客，不如就讓莊家把這些最後的酒乾了。成灝笑著接話，說莊家不是帶了女朋友麼，這次就讓女朋友代勞豈不更好。林之桃拍手叫好，把酒杯全挪到了水猶寒麵前。
成灝其實也是想看看水猶寒為人性格如何，但見她行事果斷毫不扭捏，說了一個好字後便將四個杯子裡的酒一飲而儘，甚是痛快，不禁目露欣賞。
這場酒宴結束，成灝和薛凱皆是載興而歸，林之桃迷迷糊糊的，白嫩的臉頰上暈出兩圈粉紅，被雲嫿扶下樓以後暈乎乎原地轉了個圈，然後看到了早就在這等候許久的佟安。
“安，安安……”
佟安上前扶過她，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感謝完雲嫿後輕摟著林之桃，語氣溫柔道：“你冷不冷？小心著涼。我先送你回去。”
林之桃本就屬於可愛嬌俏的類型，此時醉了酒，說話聲音都黏黏糯糯的，就像小魚嘟著嘴在水裡吐泡泡：“安安，你身上好暖和呀……”說著邊往佟安身上蹭，幾乎整個人都斜斜靠了上去。
“嗯，車裡開了暖氣，我們先上車吧，我來的時候帶了杯蜂蜜水，你上車以後喝點。”
“我不想回去，家裡沒人……”
“不想回去……嗚……”林之桃扯著佟安的袖子，臉埋在她肩側。
“好，那去我家，我給你收拾了臥室。”
佟安扶著林之桃上了車，雲嫿隻聽見最後林之桃撒嬌似的“嗯~”了聲，然後看著車子遠去，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小桃和佟安，進展這麼快？？？
微微訝異片刻，雲嫿看見水猶寒站在旁邊卻好似渾不在意的樣子，再細一看，隻見她冷清望著虛空的眼神漸漸恍惚，隨後皺起眉眨了下眼睛。
雲嫿牽著水猶寒的手更不敢鬆懈，又轉去扶她，說道：“小桃被佟安接走了。”
“嗯……雲老師，我看見了。”水猶寒還繃著神色強作鎮定。
明明醉得都眼前發暈了，還要擺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雲嫿忍俊不禁，問她：“那你聽見她們剛才說什麼了嗎？”
說什麼了？
“什……什麼？”水猶寒側過頭，眼底一片朦朧的疑色，宛如夜空中半遮半掩、在薄雲後若隱若現的月亮。
水猶寒平日裡習慣於不動聲色，五官輪廓冷硬，如一塊經年不化的玄冰，但當她有疑問時，對雲嫿微微歪著頭麵露不解，細眉輕揚，純澈清瑩的那雙眼眸就像在山霧朦朧間，穿過林裡一株小樹，然後在樹後偶然撞見了一隻小鹿，迷茫而無知地對人歪頭賣了個萌。
偏偏小鹿賣完萌還不自知。雲嫿一愣，沒答，水猶寒因著酒意又眨了一下發暈的眼睛，睫翼一顫，篩下月光在眼簾上投下一片陰影。然後那陰影晃動、消散，重露出了山霧下小鹿般的眼眸。
雲嫿定了定神，道：“小桃去佟安家裡睡了，你知道嗎？你說她倆什麼時候好上的……算了，下次再問吧，我們也先回去休息，來我扶你。”
“嗯……雲老師，我還好。”走了幾步，水猶寒慢慢開口。
“那你說，我說的前一句話是什麼？”
水猶寒驀地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