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功(1 / 2)

雲嫿在院子裡與孩子們玩了一個下午, 等到王嬸出來叫大家吃晚飯了這才停歇。雲嫿帶著一群小蘿卜頭回去時, 在院壩裡四下左右望了望,回到屋子裡, 又在屋裡頭找了半圈。

四下都沒看見水猶寒的身影,隻看到王嬸和雲鬆正在從廚房到飯廳進進出出, 把熱騰騰的飯菜一盤一盤端到桌上, 還有幾個年紀稍大的孩子去幫忙搭手。雲嫿納悶地跟進廚房,見林清在炒菜,站在門口朝裡麵問:“媽,你看見水猶寒了嗎?”

林清翻了一下鍋, 鍋鏟唰唰刷地炒菜, 頭也不回地告訴雲嫿:“她在二樓修窗戶。”說完把菜起鍋倒進旁邊的盤子裡, 側身時順勢抬頭道:“你去看看她修得怎麼樣了。”

水猶寒還會修窗戶?雲嫿略是詫異,見林清說得理所應當自然而然,更是覺得驚奇, 也沒多想趕緊去樓上找人了。

二樓是小孩們集體睡覺的地方, 那種類似幼兒園的午休床,一張一張地並在一起, 中間留個小空隙區分, 午間或者晚上孩子們回來休息時就找到自己的床睡下去, 有時候開關一下窗戶, 小孩子手腳毛躁,開關時可能不小心就把哪裡掰壞碰壞了,導致現在二樓有好幾扇損壞的窗戶。

並且水猶寒正在這些損壞程度輕重不一的窗戶間來回忙碌。

“水猶寒?”噠噠踩著樓梯上來的腳步聲中, 傳來雲嫿的聲音。

“雲老師,我在這。”水猶寒正站在一扇窗戶前,聽見雲嫿的聲音先應了她一句,這才接著彎腰下去繼續擰窗戶口的螺絲釘。

這扇窗戶窗底掉了一顆釘子,難怪關窗時總是關不嚴實,下麵鬆鬆散散地漏風。水猶寒起初對著這扇窗戶來來回回看了個遍,第一次麵對這種問題,真是耗了她不少功夫才學會該怎麼修。擱在旁邊的手機還亮著,屏幕上儼然顯示的是一段“窗戶維修問題處理大全”的文字說明。

雲嫿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玫釘子,手裡的螺絲刀慢慢轉動,把螺絲釘循序釘進去,然後又固定著轉了幾轉,動作甚是專業,問:“你還真會修窗戶?”

水猶寒起身,微微換口氣,“不會。”把手機遞給她看,指著屏幕上的內容告訴她,現學的。

“我媽叫你來修窗戶的?”雲嫿聽她一說,立馬就想到了這裡。親生的,她還能不了解她媽嗎?

“嗯。”水猶寒應著,邊在旁邊工具簍裡翻找,拿出一塊發泡膠。

“先下去吃飯吧,”雲嫿拉著她,要去幫她把發泡膠擱下,“飯做好了,吃完再上來修。”

不料被水猶寒拒絕。水猶寒搖搖頭,告訴她:“雲老師,你們先吃吧,阿姨叫我把這些修好再下去。”上來的時候,林清就明確命令過她,要她把窗戶都修完了、修好了,才去吃飯,那點弦外之音,水猶寒怎麼會聽不出來。

雲嫿站那兒不禁皺眉,看著水猶寒把發泡膠拿去填充另一個窗戶牆體,她想了想,跟著過去,站在旁邊。水猶寒餘光瞥見她,抬眸不解地望過去,雲嫿摸了摸鼻子,道:“我不會修,我在這陪你。”

這扇窗戶的牆體漏風了,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擊打撞到了,窗戶尾與牆壁接觸的地方斷掉一塊,周圍還有裂口,要用發泡膠填充滿才行。

這些東西,雲嫿是真不會。平時在外頭大多數時候都是住的酒店,回家要是哪裡需要修理了,也是專程請的維修師傅,她從未自己去做過這種事,真是一點涉獵都沒有。現在隻能在一旁看著水猶寒忙活,一點忙都幫不上,雲嫿心裡也癢癢。

水猶寒第一次做這種事,尚還手生,雖說速度不算慢,但也沒法像專業師傅那樣快。她不緊不慢地把每個有損壞的窗戶修好,中途不時還需要在手機上看一看教學方法,徹底忙完以後,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到樓下,孩子們全都已經吃完飯了,桌上一片狼藉,隻剩湯水的空盤子一個挨著一個,雲嫿揉了一下太陽穴,問林清:“媽,我們不會什麼都沒吃就要去洗碗了吧?”

林清就坐在旁邊,側頭看兩人一眼,看到水猶寒時,水猶寒主動開口:“阿姨,窗戶已經全部修好了。”林清還算滿意地嗯了聲,“廚房裡有專門為你們倆留的飯,碗待會兒我來撿。”

後來林清上樓去檢查窗戶,雲嫿拉著水猶寒跑進廚房裡吃飯,用完晚飯後,水猶寒還是主動去把飯廳裡那幾張桌子收拾了,又碗盤撿進洗碗池裡。這裡因為工程量大,所以用的是幾架自動洗碗機,水猶寒隻用等著機器運行完畢,再回來把盤子撿進碗櫥就好了。

她對著洗碗機研究了一會兒,甚至默默驚歎了一番,然後繼續收拾飯桌做事。

中途林清路過了幾回,看她還算勤快,就沒再多說什麼,瞥上一眼就走了。

事情忙完,不知怎得天色就深了,眼看暮色已經壓上了遠處的山頭,雲嫿索性提議今晚就在這裡住下,明日再走。

王嬸和一眾孩子們當然是欣喜歡迎,心裡巴不得雲嫿多留下一天,林清和雲鬆看了看天色,頓覺也有些疲憊了,不想再舟車勞頓,也就跟著應了。

三人既然已經決定的事,水猶寒便不再多說,隻順著雲嫿點頭,一切遵從她的決定。

院壩三麵都是房,兩棟高房中間建了一間矮矮的小平房,就和來時路上看見的那些差不多,小小的一間類似農戶房的屋子,占地麵積不大,是王嬸平日裡單獨住的地方。今天雲嫿和水猶寒住這,王嬸就把這間小平房讓給了她們倆單獨住,還貼心的為她們換了一套新的床單被單。

晚上,雲嫿在淋浴室裡洗澡,水猶寒獨坐在屋子裡。外頭的天已經黑了,窗外樹影搖晃,風吹樹葉的聲音沙沙從敞開的窗戶中傳進來,不時還有鳥雀停在樹枝上,嘰嘰喳喳幾聲又飛走。

水猶寒朝窗而坐,望著窗外墨色輪廓的景色隻覺得是難得的寧靜,一顆心漸漸靜下來,想著屋裡無人,索性將照明燈關上一陣,從窗邊向外望去,月色分明。

默看了一會兒,忽覺屋內仍有一抹光亮,回頭四下一看,發現屋子正中的地上竟有一個光洞。一束月光從天花板照下,從那個小小的縫隙口裡篩下來,射進屋中,筆直的微茫光亮打在地上,落地處是一個小圓光圈。

水猶寒這時才發現,屋頂漏了。

雲嫿洗完澡出來時,發現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椅子上空溜溜的,原來坐那的水猶寒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水猶寒?”她小聲喊了一下,到處瞧瞧,還是沒人應她。忽然耳邊窸窣一陣響動,她下意識抬頭看去,望著傳來聲響的源頭,心想:屋頂有老鼠?

角落邊有一根晾衣杆子,長長的,雲嫿順手抄了出去,站外頭朝屋頂上一瞧,老鼠沒見著,倒是看見了一個人影。

“水猶寒?!你在那兒做什麼?”雲嫿視力本就不差,借著月光,她確定屋頂上的人就是水猶寒,驚呼了一聲,“你怎麼上那麼高的地方!”

怎麼洗個澡出來,水猶寒就爬上屋頂去了?

雲嫿在下麵看著,就覺得心驚肉跳,生怕她從上麵摔下來。急急到處看了看,卻發現這附近,沒有梯子。

水猶寒蹲在屋頂,倒很是淡定,“雲老師,這屋頂漏水。”繼她修完窗戶以後,方才看見屋頂壞了,想也不想就在屋子裡找齊工具,提在一個鐵皮桶裡上來修補了。

這屋頂上還是用的老式磚瓦,前前後後排成鱗片狀,經過水猶寒的檢查,是有一塊瓦片鬆動了,她提了防水膠和和好的水泥上來,手頭有把刷子,就用這個把裂開的縫隙塗刷好,打算填滿了就把瓦片重新蓋上去。

雲嫿這時站在下麵,卻全是驚詫、擔心,“你、你去修這個做什麼?”這些危險的事,花錢請人來做不就好了?!“哎!你小心一點啊,”

不安之中,雲嫿連水猶寒說的那句“雲老師,我沒事。”都沒聽見,四下扭頭找梯子無果,下意識好奇:“你怎麼上去的。”

水猶寒從屋頂上站起來,雲嫿忙呼:“小心點!”

屋頂是微微向下偏斜的,水猶寒卻在上頭站得四平八穩,往下麵看了看,確定隻有雲嫿一個人後,身形一騰,衣衫揚動騰躍而下,轉眼間就雙腳沾地,平穩站在了地上。

那一瞬間,壓根沒有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響,也沒有該聽見的“嗒”或者“噔”一聲,悄無聲息的,就像一根羽毛在半空飄了一下,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