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青年的聲音有些軟, 打了個哈欠嘟囔道,“你彆動我……手機……”
“不是,你這裡麵說話的是個男的,真打錯了。”那個男聲漸漸清晰, 聽起來很年輕。
“再動……絕交……”青年哼了一聲, 有些不滿。
“咱倆一天絕交八百回。”
“元嶽, 你在哪兒喝酒?”宗闕加重了語氣。
“嗯?”青年似乎想起了這裡,輕輕抽了抽鼻子道, “宗闕,你在……哪兒呢?我怎麼……看,看不著你……”
他明顯已經醉的雲裡霧裡,宗闕說道:“你在什麼地方?我去接你, 好好回答。”
“你好……凶……”元嶽枕在胳膊上,眼淚順著鼻梁劃過,“學校……清吧。”
得到了地點,宗闕轉身出門,驅車出行,手機放在一旁, 語音裡隱隱約約傳著青年模糊的聲音和另外一個年輕人清晰的聲音。
“你這喝了酒對象都沒搞對,打了都白打, 手機給我, 你說名。”
“彆動……絕交……”
“行吧, 明天我這個兄弟沒絕交,你那少一個朋友,哎, 兄弟啊, 這個醉鬼失戀了, 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明天他醒了讓他跟你道歉啊。”
語音掛斷。
宗闕看著紅燈,卻捕捉到了那個字眼,失戀。
綠燈亮起,宗闕握緊了方向盤,車子疾行了出去。
“哎,你那個暗戀者到底叫什麼?”張磊看著還沒喝兩杯就化身醉鬼的人問道。
“你……怎麼…不說話了……”趴在桌子上的人對著手機問道,“其實沒……見麵的時候…我就……”
“老子以後絕對不可能為情所困!”張磊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著對著手機嘀嘀咕咕的人,端起酒杯一飲而儘,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卻驀然看到了對麵趴在桌子上的人坐了起來,直直看著他道,“我也要喝!”
“喝,醉一場發泄出來就好了。”張磊給他滿上。
元嶽端起了酒杯,湊到唇邊卻淅淅瀝瀝的灑了不少,不等張磊阻止,已是潸然淚下:“他…拒絕我了,我失戀了……”
“對對對,哭吧哭吧。”張磊不想跟他說話了,電話都沒打對,跟醉鬼說話是跟自己過不去。
學校門口的清吧不難找,略有些漆黑的門口,隻有這裡的霓虹燈閃爍著,因為是假期,人並不多。
宗闕未進店,已經聞到了各種炸烤食物的味道。
風鈴響起,服務生帶著笑意過來,卻是仰了下頭問道:“您好,先生,您幾位?”
“我來找人,不用麻煩。”宗闕取過手機撥通了語音通話,卻發現他們彼此之間連電話都沒有留。
桌麵上的手機震動,元嶽看了過去,眸中有著疑惑:“它動了?”
“可能誰給你打的電話。”張磊伸手道,“給我看一下。”
“不行!”元嶽按住,盯著他蹙眉道,“我在跟……宗闕說,說話……”
“行吧,你這對象的名起的還挺奇怪。”張磊看著他護著手機那勁兒道,“什麼鵲?喜鵲的鵲?”
“宮闕的闕。”元嶽認真糾正著,看著恢複平靜的手機道,“它……不動了……”
語音未接,宗闕的步伐卻停留在了那個半包圍的隔間外,看到了那個滿臉暈紅,眼角濕潤還在研究著手機的青年。
紅酒的味道彌漫,他的衣襟上也灑上了不少,手指有些摸不準酒杯的地方,明顯已經醉了。
失戀?
“人家掛了,當然不動了,萬一是你那個暗戀對象……”張磊正說著,驀然聽到了從身後傳來的聲音。
“元嶽。”
那是一個屬於成年男性的聲
音,張磊抬頭,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男人話語磕住了,嘴都張大了一些,幾乎是連忙站起道:“您好,您找元嶽?”
帥是一回事,他第一次看到一個人的第一眼,覺得敬畏。
元嶽的目光抬起,定格到了那模模糊糊一化成三個的人影身上,眯起了眼睛,勉強看清人時眼睛睜大了:“宗闕……”
“是我。”宗闕看著其它隔間好奇看過來的視線,從錢包裡抽出了一張卡放在了張磊的麵前道,“沒有密碼,麻煩處理一下這裡的人。”
那是一張黑金卡,張磊拿起卡起身,想要問一下關係卻是欲言又止,對方明明沒說什麼,站在那裡比他爸還可怕。
“哦,好的,好的。”張磊拿起卡直奔前台道,“今天包場,所有顧客免單,再額外送一份禮物。”
“好的。”服務生接過黑卡道。
人正在散去,宗闕拿過了桌上的紅酒瓶看了一下量,紅酒的度數不高,但是這麼灌還是容易醉:“喝了不少。”
“你怎麼摸著好……真實?”青年摸上了他的手腕,抓握了兩下,然後掐了一下他的手背道,“不疼……”
“先離開這裡。”宗闕握住了他的手腕,將人從椅子上扶了起來,然而下一刻渾身散發著酒香的青年卻踉蹌著步伐撲進了他的懷裡,帶著年輕人的頑皮笑道,“抓到你了!”
人一喝醉,理智全無,清醒的人是不能跟醉鬼計較的。
宗闕扶著他的肩膀,可懷裡的青年卻似乎用上了吃奶的力氣收緊了手臂:“不準跑!”
“我不跑。”宗闕垂眸看著他暈紅的臉頰道,“有什麼事醒了再說。”
“宗闕……”青年仰頭,漆黑晶亮的眸中滿是歡喜,染了紅酒的唇啟開,“我喜歡你……”
“你不是剛失戀?”宗闕問道。
青年的眸中蘊起了水意,眼淚直接彙聚,眉頭蹙了起來,剛才的喜悅轉為了一片的傷心難過:“你不要我……”
“你從哪裡得出的結論?”宗闕不太明白。
“你特彆好……”青年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手摸上了他的臉頰道,“肯定不可能……喜歡我……我,要孤獨終老了……”
他哭的傷心,連眼尾那顆朱砂痣都紅豔的仿佛能夠滴下血來。
“不會。”宗闕看著他道,“先回去。”
“你長得……”青年捧著他的臉,湊近了擠著眼淚道,“真好看,我……好喜歡你……”
“什麼時候喜歡的?”宗闕問道。
他們才不過見了一麵。
“第一次……跟你說話……”元嶽手有些發軟,身體直往下落時被宗闕扶住了腰身,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宗闕……”
宗闕扶住了他的背,彎腰將人抱了起來,青年很輕,靠在他的肩頭閉著眼睛,呼吸間帶著酒水的味道,還在輕輕呢喃:“喜歡你……”
“知道了。”宗闕抱著他走向了門口。
風鈴的聲音響起,門被外麵打開,張磊看著眼前這一幕欲言又止,看到男人抱著人出門右拐時連忙跟了上去道:“那個,學校門在左邊。”
一晚上真他媽的三觀炸裂,不僅知道了兄弟喜歡男人,看見人還他媽的不敢惹,他就是再練上十年也練不出這種看一眼就讓人腿軟的氣質。
“你是他什麼人?”宗闕看向了他問道。
張磊:“……”
不知道他是什麼人,黑卡就扔出來了,萬惡的有錢人。
“我是他發小,從小一塊長大的。”張磊對上對方平靜的視線,覺得他才應該是那個詢問的人才對,“我純直男。”
直的跟那鋼筋一樣!
“學校的床他爬不上去。”宗闕說道。
“那
送他回家吧!”張磊連忙跟上道,“我知道他家在哪兒。”
“喝成這樣,父母會擔心。”宗闕看著懷裡半睜著眸的青年,轉身往車邊走去。
“那你要帶他去哪兒?!”張磊呼吸一滯,聽到了一聲車響,然後看著男人朝著他夢寐以求的豪車走了過去,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將人放進去時道,“我不能讓你把他單獨帶走。”
雖然開這麼貴的車不太可能嘎腰子,但是萬一酒後亂性,純潔不在,那他這個做兄弟的可就失職了。
尼瑪,好好的兄弟相親相愛了十幾年,現在竟然有一種保護小妹的感覺,還得擔心貞.操問題。
宗闕將人放在了副駕駛上,想要起身去抽安全帶時卻被青年抱緊了脖子,那原本半蒙的眼睛睜開,其中蘊著水光道:“我不要離開你……”
“不是離開,隻是回家。”宗闕拉下了他的手,係上了安全帶道,“睡覺。”
“睡覺你就跑了……”青年說道。
“我不跑,說話算數。”宗闕平靜說道。
“唔……”青年似乎信了,慢慢閉上了眼睛。
在外麵的張磊卻一臉的受不了,萬萬沒想到自己曾經一言不合就打架的兄弟能嬌成這個樣子。
這他媽一個電話就過來接人,又是清場又是抱的,失個鬼的戀。
青年睡著,宗闕起身看著那濃眉大眼滿臉緊張的青年道:“可以。”
“啊?!”張磊愣了一下道,“謝謝啊。”
宗闕關上了副駕駛的車門,走向了駕駛座道:“上車吧。”
張磊那一刻不太想去,但為了兄弟的安全和貞.操,還是硬著頭皮坐上了後座。
車子起行,混入了車流之中,車內緩緩彌漫著紅酒的味道,然後被換風係統排了出去。
這個時候路上的車已經不多,張磊捏了一路的報.警電話,看著也不是往荒郊野嶺,不擔心兄弟了,開始看這車內的陳設,一邊感慨著豪車就是豪車,一邊細想兄弟之前所說的流星雨當小水滴撒。
所以他兄弟這是嫁入豪門了?不會被騙……
車子轉道,駛進了A市最貴的彆墅區,張磊默默的沉默了。
車子停進了車庫,宗闕下車,打開後座的門時張磊有些受寵若驚:“我自己……”來。
話沒說完,隻見男人從旁邊抽出了一條灰色的薄毯走向了副駕駛。
張磊:“……”
他不應該在車裡,他應該在車底。
宗闕打開副駕駛時躺在那裡的青年已經睡實了,十月的夜裡有些涼,宗闕將安全帶解開,將薄毯裹在了青年的身上將人抱了出來,帶上車門朝著門口走去。
張磊默默跟上,對方開門他插不上手,對方抱著人進了臥室他也……
“等等!那是誰的房間?!”張磊連忙問道。
那一刻竟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像破壞兄弟姻緣的王母娘娘。
“客房。”宗闕轉身看著他道,“右邊客房你隨意挑選一間,今晚先住那裡。”
“哦,謝謝,打擾了。”張磊從來沒有這麼有禮貌過,他看著男人打開房門走了進去,自己默默的換上拖鞋,走向了右邊的客房,發現真是大的離奇,那一刻竟然體會到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感覺。
宗闕抱著人進了房間放在了床上,沒有開大燈,而是打開了暈黃的台燈,脫掉了他的鞋子。
床很大,青年躺在柔軟的枕頭上,黑發散亂,眼角微微濕潤的樣子看起來很乖,但酒氣彌漫,淚水留在臉上的痕跡又能夠看出他曾經的傷心。
他說喜歡他,第一次就喜歡,但他們滿打滿算是第二次見麵,失戀又是失了誰的戀?
宗闕起身去了洗手間,打濕了帕子出來擦拭著他
臉上的酒漬淚痕,脖頸處略微沾染的一並擦過,重新清洗過帕子後輕輕解開了他的衣領,目光略微停留,將人從床上扶起,將那件沾了酒漬的衣服換了下來,擦拭後拉上了被子。
青年深陷在薄被中,除了最開始的折騰,酒精的作用明顯能夠讓他睡的更熟。
宗闕拿著衣服起身,將燈關上後帶上了門,卻剛好看到了從對麵客房走出來的青年。
張磊看著他手上的衣服,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男人光個膀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什麼打球熱了,吃飯熱了,說拽下來就拽下來了,雖然他那個兄弟在外麵一向都很端莊,非常有男神風範,但是他現在竟然覺得男人光膀子好像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我出來接個水。”張磊訕笑了一下,實在是沒敢問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那種感覺就像問他妹妹男朋友有沒有對她乾什麼……孤男寡男共處一室。
“房間裡有。”宗闕看著他道,“麻煩你跟他父母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哦,好的。”張磊看著男人離開的身影,抓了抓頭發,“不是元叔的生意夥伴?那他們怎麼認識的?”
最重要的是,他為什麼這麼聽話!
宗闕沒有回房,而是提著那件衣服進了洗衣室,看著上麵的材質,將上麵的酒水吸附乾淨,取出了專用的洗滌劑清洗著上麵的酒漬,甩開烘乾後將其取出,放在了青年的床頭後再次離開。
彆墅的夜晚很是安靜,宗闕在十點進入了睡眠,另外一間客房裡的人卻抵抗不住遊戲的樂趣和假期的時間規律,三四點才睡。
……
清晨鳥鳴,元嶽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室內一片漆黑,身上有些鬆泛,但是睡的很好,他伸了一下懶腰,擁著被子翻了個身,覺得穿著的褲子不太舒服,眼睛半眯,卻是驀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摸索著床邊打開台燈,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震驚當場。
這是哪兒?!
被子滑落,衣服放在床頭,唇齒之間還留著酒水的味道,元嶽驀然看向了床的另外一邊,沒有發現彆人的痕跡時輕輕鬆了一口氣。
這裡的陳設不像酒店,張磊沒有把他送回家,這是送哪兒來了?
元嶽拿起衣服穿上,腦海裡有模模糊糊的印象閃過,他記得昨晚好像把酒水灑身上了,他的兄弟撐死了幫他拽下來,洗乾淨放這裡純屬春秋大夢。
這裡到底是哪裡?!
元嶽穿上拖鞋下床,打開門看著那寬敞明亮的客廳愈發迷惑,他打開了手機,準備用親切的話語喚醒他親愛的兄弟時,卻發現頁麵停留在跟宗闕的聯係頁麵。
一則十幾分鐘的通話,一則沒有接通的。
模模糊糊的印象從腦海中升起,元嶽想到了自己被忽悠著給大佬撥語音,然後說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張磊!
元嶽的拳頭硬了,卻驀然聽到了對麵傳來的問話:“醒了。”
他的視線驀然抬起,在看到本不應該在早上見到的人時吞咽了一下,手指下意識捏緊了手機:“大,大佬?你怎麼會在這兒?”
“這是我家。”宗闕看著青年泛上紅暈的臉頰道,“頭疼嗎?”
“有一點兒。”元嶽看著在餐桌前落座的男人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昨晚喝醉了,我去接的你。”宗闕將藥瓶和水放在了桌子上道,“先洗漱,然後吃藥,早飯已經好了。”
“好,我馬上去。”元嶽尋覓著洗手間的位置,心裡慌成了一團,因為他完全不記得他昨晚到底是怎麼被大佬帶回家的。
他酒量不太好,所以不經常喝酒,以往醉了據說都是睡覺,但這次明顯不是!!!
“左邊。”宗闕提醒著找門的青年道。
“謝謝。”元嶽轉向了左邊,差點兒撞在了門上,才開門走了進去,看著鏡子裡的人捂住了臉,衷心的希望他昨晚沒有做過什麼丟人的事。
洗漱過後元嶽做了一番心理準備才走向了餐廳,那裡的桌上擺著豐盛的早餐,廚房裡傳來聲音,元嶽略有些拘謹的坐在了放有碗碟的桌前,看著正在吃飯的男人提了一口氣道:“謝謝您昨晚把我帶回來。”
就他昨晚醉酒的狀態,放哪兒其實都不太合適。
“不客氣。”宗闕說道。
元嶽深吸了一口氣,拿過了一旁的解酒藥和水吃了下去,開始吃早餐。
“先生,我先出門了,您中午想吃什麼?”阿姨從廚房裡走出問道。
元嶽下意識看了一眼,卻聽男人問道:“想吃什麼?”
元嶽一怔道:“我中午就不打擾了。”
已經住了一晚上了,再打擾就不太好了。
“你中午有事?”宗闕問道。
“沒有。”元嶽說道。
“我有事情跟你說。”宗闕看著他道,“你需要留一下,中午想吃什麼?”
“什麼都行,我不挑食。”元嶽說道。
“多做些肉食,他還在長身體。”宗闕說道。
“好的,先生。”阿姨笑了一下,開門離開了。
元嶽臉上微熱,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身上,對方並沒有穿那天初見時的西裝,而是穿著棉麻的家居服,深灰色,多了一分居家的味道,卻不比那天的氣勢減弱多少。
即使認清了差距,他還是忍不住喜歡這個人。
一頓沉默的早餐結束,碗碟被放進了洗碗機,宗闕端了兩杯水,一杯水放在了坐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的青年麵前,另一杯放在自己麵前坐了下來道:“昨晚的事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