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下一局估測準了一定不會輸?”樂徽從他的身旁繞過去, 按下了飲水機,接了兩杯水遞給了他一杯道。
宗闕接過,杯中的水溫度適宜, 麵前的人輕輕吹了吹杯中不存在的熱氣, 杯子送到嘴邊卻像是散漫的叼著一樣。
“不一定。”宗闕摩挲著紙杯上的溫度道。
說是遊戲,其實是由一個個數據組成的, 數據的評估可以計算推測, 整個地圖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棋盤一樣, 可以進行無數次的運算。
但棋盤能夠絕對勝利的因素是己方的棋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每一步都是算好的。
但這個遊戲的棋盤它的棋子是活的, 即使經過訓練, 無數次的實戰, 每一局也都不完全一樣, 無數人的組合有無數種可能,手法越高,配合越好,越容易將棋局推向勝利,但未必人人都會如他的心意, 而能夠將一個英雄發揮到數據極限的極少,這就導致絕不會有百分百的勝利, 雖然可以無限逼近, 但還是會有輸的可能性。
“嗯?我還以為你會毫不猶豫的表示自己一定會贏呢。”樂徽笑道,“我記得當初可是相當自信。”
“嗯?”宗闕跟他一起走到窗邊吹著風。
“不記得了?當初你可是想讓我抱大腿來著。”樂徽挑了挑眉頭笑道, “大神?”
小木頭當初不知者無畏,現在不知道會不會害羞,畢竟讓徽墨抱大腿這種事會讓整個人電競圈覺得很狂。
他倒不是真的自信自己無人能敵,但好玩。
“這句話不是撒謊。”宗闕看著他說道, “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
樂徽沒有看到預料中的反應,卻是輕怔了一下,伸手呼嚕了一下宗闕的頭發笑道:“真可愛。”
宗闕略微抬眸看著他的手。
樂徽不僅沒拿下來,反而在其中又捋了幾下小聲道:“但以後這話不要輕易對彆人說,會讓人誤會的。”
小木頭一板一眼的,他絕對有登頂的實力,但這麼說出來卻隻是在陳述事實,沒什麼驕傲的味道,真是可愛的不得了。
“我知道。”宗闕說道。
有些話他隻對特定的人說。
“你不知道,還沒有談過戀愛吧。”樂徽收回了手,捏著那已經喝空的紙杯笑道,“亂說話會被拉去結婚的。”
“你談過?”宗闕問道。
樂徽:“……”
剛才的隊員來往休息,隻是瞟見站在一起的兩個人時難免議論幾分。
“隊長跟宗闕的關係不錯啊,我還以為就剛才的對局下來,兩個人會想打一架。”
遊戲對局有時候是很氣人的,打又打不了,跑又跑不掉,雖然不至於真的翻臉,但各大戰隊之間每次打完都會有一些新仇舊恨,恨不得真人PK。
“宗闕可是隊長起了個大早親自接回來的。”
“聽說才十八,這身高樣貌也太優越了,羨慕啊。”
“嗨,真要是成了主力,也是咱們PL的門麵。”
戰隊取得的成績越高,隊內的各項收益也會越高,即使是青訓成員,受到的待遇也會更好,這是一個良性循環,雖然隊內有競爭,但對外才是主要的。
……
中間休息時長十五分鐘,嚴格遵循了積分賽的賽製。
第三局開始,所有人嚴陣以待。
樂徽的苗蠱被毫不猶豫的送上了扳位,宗闕的湘妃同樣,雙方互相克製,雖說是隊內賽,但每一次的輸贏都值得嚴陣以待。
“隊長這一局怎麼打?”姚宋問道。
雖說法師裡有很多花裡胡哨的,但機製上限高的,能五打一的卻不多,而這些幾乎都被送上了扳位。
“試過養豬流嗎?”樂徽問道。
養豬流打法,就是將經濟幾乎全部讓渡到射手的身上,讓本來後期經濟起來的射手能夠提前起來,加上輔助的加成,對方根本無法靠近,就會徹底崩盤。
姚宋應聲:“試過,但是……”
“我來牽製宗闕。”樂徽笑道,“要相信自己。”
他是PL絕對的中核,但是也因為他是主力輸出,所以對方第一針對的就是他,隻是即使作為中核,也是戰隊的一部分,在針對時及時調整策略,相信隊友,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姚宋應聲:“好。”
他仍然有些底氣不足,射手在賽場上的存活向來很難,想要保證高輸出,就要舍棄很多防裝,而不管打野,法師還是戰士,都對這樣缺乏位移的小脆皮情有獨鐘,尤其是碰上厲害的,能直接切到崩潰,讓賽事的後期毫無輸出能力。
“要有信心,孫明的射手未必比你強,你以往跟他的勝率不也是□□開嗎。”樂徽鼓勵道,“彆擔心,也不是讓你一個人上場,還有我呢。”
“嗯。”姚宋點頭,選下了扶光。
樂徽則確認了幻夢這個法師。
幻夢的輸出很高,但需要定向拉扯,即可以輔助也可以打法師,隻是以往很難看到樂徽去拿,因為這個英雄的保命能力並不算強,極容易被切,作為中核輸出不夠強勢,但它的優勢是不依賴於經濟,而依賴技能。
“養豬流?”孫明已經看出了些許端倪。
這套陣容就是為了服務射手的。
“難怪他們把奶媽給扳了。”打野說道。
一旦對方連體,他們也會相當難受。
“怎麼辦?”中路問道,“中路用靈澤可以嗎?”
“可以。”宗闕看著對方的陣容,確定了淵這個輔助。
淵的輔助能夠隱身拉扯,團控極強,但必須在對方發育起來就徹底壓製。
“宗闕選了輔助。”觀戰廳的人說道。
“這一局有的看了。”鄒勉說道。
雙方都有拉扯團控,一丁點兒的偏差都可能造成整局崩盤。
對局進入,宗闕跟了中路清線,對方的輔助則緊緊跟著射手,在加成的效果下清兵極快。
“野區。”宗闕說道,“注意幻夢技能。”
養豬流打法是讓渡幾乎所有的經濟,兵線距離太遠,河道又危險,首選野區。
雙方開局混戰,宗闕交了技能拉扯到了連體的輔助,但己方的射手卻被幻夢拉扯,根本無法從牆邊掙脫。
[第一滴血!]
這個人頭本來要被打野收割,可對方停手,直接落在了扶光的身上。
隻是等姚宋想要拿下雙殺時,剛才的淵直接頭也不回的跑了。
一個人頭,雙方經濟足以拉開差距。
“孫明的射手走位有點兒問題啊。”馮昊說道。
“隊長太了解他了。”龐遠說道,“要是我,我也躲不過去。”
樂徽太了解所有隊員的實力了,他們的打法,習慣,弱點都是取得勝利的關鍵,宗闕能夠完美避開,但是不代表其他人能避開。
一個很了解,一個剛接觸,信息偏差也有可能影響比賽的輸贏,而這也是各個戰隊開賽前都會研究其他戰隊打法的原因。
第一波團戰失利,複活時間並不長,但射手仍然虧了幾乎一波兵線,四組暫時沒有入侵對方的能力。
“要不我去針對孫明。”一組打野說道。
“不用,上路。”樂徽說道。
姚宋有輔助跟隨,孫明本就有經濟差,宗闕的輔助隻能跟著他,不讓這份差距更大,這就是開局碾壓的效果。
“上路後退。”宗闕說道,“靈澤下繞。”
“明白。”兩個隊員說道。
四組下路彙聚,宗闕開大直上,移速極快,直接拉扯到對麵兩個人,孫明想要上前,卻被原本應該去上路的幻夢直接拉扯住,技能碰撞,血條爆炸。
要崩!
[雙殺!]
樂徽看到了同樣本該去上路的靈澤,那樣的範圍大招極其克製養豬流的連體打法。
宗闕他保的根本就不是射手,而是中路。
樂徽收了射手的人頭,轉身就跑,順便給了淵一段技能封路,重回中路。
但這一波四組看似雙殺,但開局兩個人頭送出去,孫明的經濟比宗闕這個輔助還要低,而即使他想要縮在塔下,幻夢的長距離控製也能夠將他拉扯出去,即使淵能夠救他一次,自己的狀態也會不好,而更多的時候是無法救他。
因為幻夢雖然拉扯不到宗闕,但它的技能範圍廣,可以直接封路。
靈澤起飛,孫明的射手卻在一趟一趟的回城。
“孫明的心態可能要崩。”觀戰的人全都繃緊了心神。
被針對是很可怕的,一次兩次三次還好,一直被針對消磨,無法逃脫的狀態下是相當難受的。
“穩住,先發育。”宗闕說道。
“我知道。”孫明眉頭皺的很緊,他知道隊長很厲害,但每每踩在技能上,不僅自己發育不起來,還拖隊友後腿的感覺很難受,而且不管他在什麼位置,隊長好像都能夠找到他,一套拉扯,姚宋收割,經濟已經成了碾壓之勢。
孫明難受,姚宋其實也不好受,他的經濟看似起來,但不僅要防備對方的刺客,還需要防備淵。
尤其是這樣的連體,站遠了沒有加成,站近了直接被控,淵的隱身加走位更是神出鬼沒,讓他即使拿著經濟也很難打出輸出,雖然隊長每每封住淵的來路,但這個人的路數相當刁鑽。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龐遠嘖嘖道。
其他人紛紛看向了他,並認同了這個說法。
這一次對局中雖然雙方拿的位置輸出都不算高,但是難受,孫明的位置難受,姚宋也難受,而那兩個人你封我一下,我封你一下,趁你不注意,就把護在後麵的射手扯走收割,倒是他們兩個人看著鬥的你死我活,但相安無事。
“真不想跟他倆打。”馮昊說道。
明槍明刀的來還好,這樣一點兒都不舒服,不適合他這樣腦回路筆直筆直的人。
“我也不想。”薛犇附和。
其他人紛紛點頭,鄒勉說道:“幸好都是我們戰隊的。”
孫明輸出乏力是因為他有明顯的短板,如果宗闕是跟其他戰隊的王牌射手打配合,絕對會呈現一邊倒的局麵。
一個優秀的輔助完全可以主導一局遊戲的勝利。
“確實。”龐遠對此是認同的,宗闕選擇的控製位置對於他這樣的射手來說相當舒適,所以孫明的操作也會讓人看著有些乾著急。
他不僅經濟受了影響,心態也受了影響,雖然沒有炸裂,但他對隊長的畏懼太深了,甚至為了規避可能的死亡而不敢上前。
局勢並未一直持平,姚宋的經濟已經起飛,而宗闕被封路的時候,其他隊友的抗裝根本扛不住。
而己方的隊友想切對麵的射手無異於送死,即使宗闕能夠團控對麵四人,孫明的輸出卻實在乏力,而對麵的打野卻在針對靈澤這個脆皮。
一波炸裂,高地直接被拔,隻靠宗闕一個人是守不住的。
[失敗!]
係統提示彈出,一組的人齊齊鬆了口氣,四組的隊員麵上都有些沉重。
遊戲輸了,卻又不僅限於輸了,沒有了宗闕的強力輸出,他們對上隊長根本沒有合適的輸出空間,如果沒有宗闕,可能會直接呈現一邊倒的局勢,被直推高地。
他們跟頂尖還有很大的差距,他們是拖了後腿的,這樣的認知比輸了還要難受,孫明的臉色更是漲的通紅。
“對不起,我拖大家後腿了。”孫明低著頭道。
“有失誤再練就行。”宗闕起身道。
勝敗是常事,雖然他不喜歡輸,但這種事情不可避免,想要贏,就要從輸中汲取教訓。
“他的意思是你已經儘力了。”樂徽摘下耳機笑道,“能早點兒找到自己的短板是好事,況且你遇上的是隊長我,輸不是很正常。”
孫明:“……”
“職業戰隊在我手下輸過的不知道多少,不用沮喪,你們要是兩局都贏,我就該哭了。”樂徽轉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孫明的麵色有一瞬間的無言,抓了抓頭還是沒忍住笑了一下:“謝謝隊長。”
“好好準備接下來的,你要是敢輸給其他兩隊三局,彆怪隊長我不客氣。”樂徽笑眯眯道。
孫明背後一僵,汗毛直豎,就差舉手發誓了:“隊長放心!”
他們贏了隊長一局,要是對上彆人全輸好像是不太好。
“乖孩子。”樂徽鬆開了他的肩膀,看了宗闕一眼道,“你也一樣。”
“放心。”宗闕應道。
樂徽知道他沒有受影響,卻還是笑著走了過去道:“打輔助會不會覺得很無力?”
輔助打的好,可以提高隊伍的容錯率,甚至影響整場比賽,但即使打的再好,C位跟不上他的節奏,也會相當難受。
“偶爾。”宗闕說道,“你呢?”
人有失誤,這是在所難免的,充斥變數才是遊戲的樂趣,一眼操控輸贏,不如設定數據自己對戰。
樂徽輕怔,失笑道:“我也是偶爾。”
不管是不是輔助,隊友都會有跟不上的情況,他偶爾也會有那種無力感,尤其是對上宗闕時那種感覺十分明顯,恨不得自己操作所有英雄。
他們的兩組結束,數據錄入,進入會議室觀戰,二三組則開始準備他們的對戰。
二組以鄒勉為首,薛犇輔助,三組以龐遠為首,馮昊上單。
雙方各有首發替補隊員,曾經打配合的隊友都深知彼此短板,一開戰就打的你死我活。
鄒勉的打野能力很優秀,雖然還算不上頂尖,但是可以完美控好自己的野區,掌握的節奏很好,而龐遠的射手雖然看起來有些保守,不那麼激進,但他的經濟一點兒沒有落下,雖然收割的人頭不多,但在鄒勉的反複入侵收割下都能完美保命,並且沉迷點塔。
點完下塔點中塔,中塔點完點上塔,對麵人來的時候他早跑了。
“龐哥是真狗。”觀戰的人笑道。
“龐哥打的很穩。”姚宋說道。
雖然有時候看著著急,但每每他的決定都是正確的,不被抓死,他的經濟就會一直□□。
“對上強隊會有些輸出乏力,你們可以借鑒,但要摸索自己的打法。”展睿說道。
“你覺得怎麼樣?”樂徽坐在宗闕的身旁小聲問道。
隊員們出於對老成員的尊重和謹慎,言辭不會像展睿那麼犀利,但小木頭明顯沒有這方麵的顧慮。
“偏保守,很適配中核打法。”宗闕說道。
如果冒進狀態被消磨,會無法配合法師的收割,正式賽場不比遊戲裡,狀態缺失會直接導致一波團戰的失利,被對方滾雪球。
樂徽輕笑:“還有呢?”
“輔助也偏於保守。”宗闕說道。
輔助需要極強的意識,探視野,開團,主導遊戲勝利,這是主動流的打法,但輔助幾乎都是跟隨在後,就會造成輸出位被動,而且他們之間的配合不太好。
“頂尖輔助其實是最難找的。”樂徽說道。
職業比賽中很多輔助看著都有意識,但因為很多都是輸出位轉戰,偶爾會沉迷輸出不可自拔,而且有頂尖意識的大多都會打爆發輸出位,因為輔助位隊友跟不上乾著急的情況相當多,需要反複配合磨練,需要不斷挨打甚至犧牲保護其他隊員,死亡次數上升,評分就會降低,明明發揮很大的作用,卻很難被人注意到,這樣的位置是很少有人願意去打的。
“你想讓我打輔助?”宗闕問道。
“有這個想法,但總覺得很浪費。”樂徽沉吟道,“要不你打中路,我給你打輔助。”
他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在認真思索這件事。
一個隊伍必須有一兩個支撐點,樂徽曾經就是這個支撐點,但如果有人能夠取代他,那麼他也可以彌補其他的短板。
反正他已經拿過冠軍,也拿過最有價值的選手稱號,而宗闕正處於巔峰狀態,他需要一戰成名,輸出位更容易做到。
“不用。”宗闕看出了他的認真道。
“為什麼?”樂徽問道。
“你會搶人頭。”宗闕說道。
這個人雖然意識頂尖,但他打爆發位太久了,下意識就會卡著血線搶人頭,這種習慣一兩局還能有意識壓製,但長期會下意識。
樂徽沉默了一下道:“明明是你搶了我的人頭。”
他們以前合作過,這個人可是從不知讓人頭的。
“那時候不知道是你。”宗闕說道。
遊戲中的排位雖然要隊友配合,但更多的是依靠自己,而對手還沒有強悍到能封住他走位的地步,但職業比賽不同,這裡配合更重要,而身旁的人是值得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