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師尊水端穩(17)(2 / 2)

重回一世,一切心思本不該浪費在那些人的身上,終身沉溺於仇恨之中,待解脫時一無所有。終是上蒼憐憫,讓他遇到了麵前的人,知人心之善,知人世之美,一切心思本不該在那些惡事之上,而應與心上人看儘世間之景。

“好。”宗闕看著青年眸中的期待應道,“待你記憶融合完成,我們便退出上穹仙宗,遊曆各方。”

這是他的期盼,哪一麵都是如此,他的記憶在恢複,性情也越來越趨於一致。

“退出?”樂幽有些驚訝。

“天則長老最重宗門名聲,師徒之事會令修真界議論。”宗闕說道。

他與宗門互相扶持,他坐鎮此處,此處亦予他庇護,如此主動退出,也不會令彼此為難。

“師尊想將你我之事告知於天下?”樂幽輕聲詢問道。

“既為道侶,自有道侶大典。”宗闕說道,“你可願意?”

此事他不欲藏匿,縱使天下人議論,與他何乾。

樂幽與他對視,眸光輕輕顫動著,鼻尖與他相碰:“徒兒都恨不得現在就與您雙.修了,您說我願不願意?”

他自不會在意天下人的口舌,道侶大典,便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修真界,這個人屬於他,從此旁人不可沾染分毫。

他知他亦不是在意之人,卻未想到無需他提,便已經有了讓人心安到極致的決定。

宗闕看著他,將人帶入了懷中,藏住了眸中的鋒芒與沉色:“此刻莫要亂說話。”

退出上穹仙宗,許多人亦要料理。

青年曆經磨難,仍是愛鬨愛笑,但這是他的心性,並非那些人可以脫罪的理由。

“好,徒兒將話攢著,待雙.修時一應皆說給師尊聽。”樂幽手臂撐在他的肩頭,貼在耳畔輕聲笑道,“屆時師尊也不必如此刻一般忍得辛苦。”

宗闕側眸看向了他應道:“嗯。”

他隻是一聲輕應,樂幽對上他略沉的眸色,卻覺得心弦被撩動了一下,他的心中灼熱,額頭輕抵在了他的頰上:“師尊,我真是心悅您。”

心中的那股熱浪有時候真是不受自己的控製,自顧自的湧出,全然在訴說著對這個人的情意,無處宣泄,怎麼會有這麼合他心意的人呢?

“我亦是。”宗闕說道。

“說好的莫說此語,你再說這話,我可要勾.引您了。”樂幽抱著他的脖頸道,相當的理直氣壯。

宗闕:“……”

……

樂幽的夢境再度繼續時仍是待在那個懷抱中,一方進境極快,一方卻像是在反複品味,流連不舍。

一方明媚,而一方雖充斥著晦暗,卻亦是肆意張揚,如他所說的那般,睚眥必報。

有鮮血淋漓,自也有快意之時,酒城紅綃帳,一簾之隔飲美酒,美人微醺卻無人知。

他對覬覦之人睚眥必報,對太過正派的卻無甚興趣,時光流逝,有些不重要的記憶並不鮮明,宗闕偶爾從其中尋覓到了主角的蹤跡。

因機緣巧合得了寶物被人追殺,被那極美的青年救下,佯稱要殺人奪寶時,卻被對方傻乎乎的獻上了寶物。

寶物自然未收,隻是主角靠在篝火邊睡著時被罵了一聲:“真是傻的可憐……”

樂幽雖從未見過這般傻的人,但按照師尊的教導他本不應將此話說出口,雖然確實傻的可憐……不要想!

那隻是漫長人生中很微末的枝節,隨後便如相交線一般再無瓜葛。

而待他得成化神修為後,便不再需要如何逃竄,送上門來的,皆是養料。

師尊教導,不可用此道,但他無法改變原本的路途,亦知他原本隻有此道可走,而能做的便是借記憶使自己領悟這般未曾到達過的境界。

修為越高,能撼動他的人越少,但即使慎之又慎,天陰體質還是不可避免的被不少人知道,麻煩源源不斷之時,他遇到了虞嬌兒。

無論何時見,她似乎都是化著濃豔的寇丹,衣衫半著,風情萬種,語調悠悠揚揚:“尊者莫動手,嬌兒對您的體質無甚興趣,隻想問您要不要雙.修,結一段露水情緣。”

好美.色這一點亦未改變。

樂幽自然未答應,修真界無論男女,他都無近身之意:“多謝宗主美意。”

“那您可要加入合歡宗?”虞嬌兒笑道,“這樣的美人若不入合歡宗當真是可惜了。”

她的邀請有兩次,一次是秘境中的相遇,另外一次便是記憶之中。

之前的一次樂幽自然不會答應,但這一次他答應了。

因為他孑然一身,無甚牽掛,是的,寥郅真人早在他拜師之前便已經身死道消了。

此身不會去尋覓,樂幽卻從記憶的微末話語中窺得了這個真相,師尊他不會在此生與他相遇了,難怪那個他要讓他戒備,因為不識。

他們經曆的許多事不同,但身旁的人皆是一樣的,唯有師尊不同。

說是前世今生,他自然是對方轉世而來,可既是轉世,在對方蘇醒之前,他又是誰?

還是說他本就是他,隻是失去了原本的記憶,所以才會在偶爾升起那仿佛不屬於自己的念頭,所以一杯蘭瓊鳳雪讓記憶重歸,卻發生了……斷層。

他本就是他。

“好啊。”樂幽輕笑應道。

……

畫麵中的青年答應,入了合歡宗,但並非虞嬌兒所想的為手下,而是直接打敗了虞嬌兒,坐上了合歡宗主的位置。

一身紅衣鮮豔如血,最喜做的卻是奪走覬覦他的人的修為,無論正魔兩道,他皆不放在眼裡。

正道不是沒有圍剿過,隻是那一身陰火縱橫,化神修士鮮有是他的敵手的,而元嬰修士更是不行,合歡宗崛起數十年,修真界卻在醞釀著更大的風波。

而最後一次的圍剿乃是正魔兩道聯合,以他一身陰火掠奪他人修為為由,強圍了合歡宗。

看起來很荒謬,但傳說之境的誘.惑,卻足以讓很多人拋掉理智。

“隻要能突破,區區化神又有何需要懼怕!”

“若得渡劫境,整個修真界不過是囊中之物。”

“天生爐鼎果然生的極美。”

“莫傷了他,抓活的。”

“是他?他不是那樣的人,他怎麼會煉化彆人的修為!”無數人中,一道聲音顯得有些突兀。

樂幽看了過去,在看到那站在人群中一身正氣的人時,勉強從犄角旮旯裡找到了關於這個人的記憶,傻的出奇,沒想到竟已有了不俗的修為。

人性自私,為自己才是天經地義,他其實不甚喜歡傻的人,因為連自己都護不住,但傻亦有傻的好處,起碼不知道害人是什麼。

“他們可沒說錯,我就是會煉化人的修為。”樂幽看著那一片紅海笑道。

合歡宗本無虞,卻因他而遭此橫禍,鮮血染就,他若不想死時,無人能讓他死,可他若不想活,亦無人能留下他。

他們想要傳說之境,他偏偏要讓所有人爭奪,讓所有人的希望破滅,這樣才比較好玩。

陰火焚燒,彌漫了整片紅海,大戰爆發,無比慘烈,一人成而萬人死,殺戮不斷,無儘晦暗,直到無數道力量相碰,樂幽力竭之時周身鼓動,自爆而亡。

丹田神魂懼滅,無數人後退,染著血垢,竟是茫然不知所措的看著那天空中殘留衣片的墜落,一時竟不知還能爭什麼?

樂幽覺得自己的命應是到了儘頭,卻似乎陷入了一片暖流之中,再次睜眼時已是嬰兒,胎中之謎讓記憶困頓,又或是自己不想記起,隻是掙紮著生存。

……

宗闕麵前的兩方畫麵在緩緩融彙著,趨於一道,不分你我。

記憶在通暢,前世隕落,卻終得生機重回,雖開始時看似一樣,卻有了不同的經曆,遇到了不同的人,一醉千年,前塵夢醒,說是互看人生,卻不過是以今生去看前世,又以前世去看今生,前世今生,本為一體。

若初時便帶著記憶,未必能夠真正體會到孩童之樂,心境豁達,重生一世,終是明白了自己重生的意義。

畫麵重疊,緩緩消失。

懷中青年呼吸清淺,宗闕托起他的頰,將解藥喂了進去,不過片刻,那雙睫毛輕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眸生的極美,睫毛纖長,天然勾勒著漂亮到極致的眼睛,眸中黑白分明,瑩潤而多情,輕輕一眨,如春水般泛起漣漪,明媚如其上的波光,縱使有千萬種心思,亦讓人心生憐惜。

“如何?”宗闕開口問道。

“什麼如何?師尊可認得出我是哪一個?”青年扣住他的肩膀起身,眸中一片純然之色。

他從前靠演,如今卻是真切的在撒嬌玩鬨。

宗闕沉吟道:“丹曦。”

青年眸光微斂,輕哼了一聲道:“猜錯了,您果然更喜歡他!”

“並非如此。”宗闕說道。

“您對他可不是一般的好。”樂幽神色略有不渝,“記憶融合,我自是瞧的真切,您可是恨不得將他捧在手心,含在嘴裡。”

連親吻時都是小心翼翼,憐惜至極,這麼一想,還真是區彆對待。

“為師待你亦如此。”宗闕說道。

“師尊,我可不像你的小徒弟那般好騙。”樂幽語調悠揚。

“那你想要如何?”宗闕陪著他玩。

“既是一人,師尊自然不能厚此薄彼。”樂幽的手輕輕摸上了他的耳垂,看著他平靜的眸,靠近時心中已熱,“既然厚待了他,自然要給徒兒補償。”

“想要何補償?”宗闕問道。

“雖是不能雙.修。”樂幽心臟砰砰跳動,這是他的師尊,他自幼仰望敬畏的師尊,如今卻是他的愛人,那時不敢冒犯,如今卻可以任性妄為,“卻可互相撫慰,他已受了您這麼多年的安慰照拂,若不趁尚未融合之際補償回來,徒兒總覺得吃虧。”

“若是突然切換該如何?”宗闕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如此豈不是與偷.情一般,更加刺激。”樂幽笑道,“他必然醋意橫飛。”

宗闕:“……”

“師尊,過了此刻可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樂幽語調磨人,“您就允了我一次吧。”

宗闕看著青年躍躍欲試的神情道:“幽,你覺得為師為何會在此時喂你解藥?”

樂幽眨了一下眼睛,眸中光芒流轉,已是明白了,他對上那仿佛看穿一切的視線,唇輕輕抿了一下道:“那師尊還陪著徒兒一起玩。”

“鬨的太過吃醋的是你。”宗闕說道。

自己吃自己的醋這種事他沒少做過,鬨得過了,火引到他的身上,然後再醋自己。

樂幽唇角輕揚,彎了眸起身跨坐在他的身上,摟上了他的脖頸笑道:“徒兒就要鬨,就要吃醋,師尊能奈我何?”

態度十分的囂張。

“離開宗門還有一段時日,你近日荒廢修為甚多,記憶融合,應有所得,該磨礪數日。”宗闕扣住他的腰身,起身時將懷裡肆無忌憚的人放在了地上道。

樂幽眨了眨眼睛,看著他漆黑平靜的眸,心中猛跳了一下,雖是愛侶,但師尊積威尤在,如此這般,更是讓人心動:“那弟子若有長進,可有獎勵?”

“想要何獎勵?”宗闕問道。

“與師尊同寢同眠。”樂幽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仰頭道。

“站好。”宗闕說道。

“不要,師尊若是生氣,不若用捆仙鎖將弟子捆起來。”樂幽仰頭笑道,“不然弟子就不站好,粘在師尊身上了。”

宗闕垂眸,低頭碰了一下他的唇道:“為師需去長老堂一趟,你在此等候。”

他親的突然,樂幽心跳頓時加速,語氣都軟了幾分:“好,那師尊要快點兒回來,徒兒一刻都離不開您。”

青年語氣依偎,如此親昵之語脫口而出,他雖活的長久,卻是第一次嘗情。

宗闕摸了摸他的頭應道:“好。”

雖是應了,青年的手卻未鬆,宗闕看向他的手臂,樂幽卻直接收緊了說道:“師尊再抱一會兒。”

他的一顆心悸動,卻似乎分了兩種情感,雜糅在一處,早已不是滿溢能形容的了。

從前不明白為何那成雙成對之人總愛膩在一處,輪到自己才明白,相守一處總覺時間匆匆不足,愛語總未說夠。

宗闕垂眸,伸手扣住他的腰身將人更深的擁入了懷裡。

情意綿綿,難舍難分,待分開時已不知過了多久。

宗闕發出宗門令後入了長老堂,樂幽立於洞府前,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轉身落座在了涼亭處。

他原本達到過化神境,心境自是無需再打磨,修為是水磨功夫,至於功法,師尊所予六枚玉簡,一枚是玄階功法,但若聚攏其中兩枚,卻可升階,六枚合並會是何種效果,樂幽無需去試,便知厲害。

其他都好解決,唯有劍道需要日日磨礪才可能精進,雖然辛苦,但此為正途,若有一二成就,都可問師尊要獎勵。

樂幽斟了一杯清露,撚著杯盞遞到唇邊看向了庭院,師尊雖說還需一段時日,但離開之日應該很近了,他雖舍不得此處,但世間未有萬全之事,重要的是人而非物。

不過若是能把寥郅峰搬走就好了,沒了師尊,這裡也不過是一處普通的山峰。

……

宗門令下達,在宗內的長老紛紛聚於長老堂,十二位長老來了九位,之後便再未有回應。

“不知尊者有何要事相商?”天則長老看向了坐在首位上的男人道。

宗門令下達,一般用於商議宗門重要之事。

眾長老目光彙聚,宗闕開口道:“召各位前來,乃是要宣布一件事,寥郅自今日始會退出上穹仙宗。”

他一語出,在座長老皆驚,紫清真人率先開口道:“這是為何?!宗內可是何處令你不快?”

“非是如此,是寥郅之過。”宗闕說道,“此番退出並非恩斷義絕,而是不想自身影響宗門名聲。”

“尊者行事向來端正,不知是何事非要退出宗門不可?”天則長老沉了一口氣問道。

他已年老,若失了寥郅,上穹仙宗還能否在五大宗門中占得首位都是未知。

可就是因為對方行事端正,素來有分寸,此番言論才極有可能無法更改。

“寥郅決定與弟子樂幽結為道侶。”宗闕平靜開口道,“此事必會影響宗門名聲。”

他是鎮定,可此語卻如巨石投於湖麵,一眾長老皆是愣在了原地。

紫清真人麵色微變,手上力道收緊:“尊者莫要拿此事說笑。”

師徒悖逆,為修真界所不容。

“寥郅未有玩笑之意。”宗闕說道,“此事告知諸位,寥郅告辭。”

紫清尊者蹙眉,天則長老開口道:“尊者慢走。”

竟是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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