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倘若不犧牲些什麼, 就無法得到任何回報, 想要獲取什麼,就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
此即為煉金術師所信奉的——「等價交換原則」, 他們將其視作世界的法則, 隻要能夠理解物質的存在與組成, 就能借助地殼運動、潮汐、日光等等產生的能量將其分解, 並重新構築成其他形態的物質。
世間萬物在他們手中是可任意揉捏的泥團,宇宙時空在他們眼中化作微粒的洶湧洪流, 尋找規律,探求真理,便是煉金術師所追求的一切。
但即使是最為高明的煉金術師, 也有絕對不可觸碰的禁忌領域,那便是以肉體、精神、靈魂為材料而進行的人體煉成。
靈魂的質量, 精神的價值, 這些難以用物質衡量的數據, 是人類與造物主之間無法跨越的一道鴻溝。凡是妄圖觸犯上帝權威的凡人, 都付出了超乎想象的代價。
就算是天才,也無法逃脫這樣的神罰。
“阿爾,阿爾馮斯?”
金發少年似乎剛剛睡醒,他捋了捋頭上的幾根呆毛,從一旁抓起寬大的紅棕色風衣披在身上。他踩著黑灰色的長靴, 一邊戴上白手套, 一邊往帳篷外張望著。
極目望去, 儘是一片單調的黃色。
帳篷外依舊是廣袤無垠的黃沙, 連綿的沙丘不斷地鋪展到視線所能及的位置,肆虐的狂風夾雜著沙塵造就幾分波折,偶爾可見被風沙掀起的幾塊不知是人是獸的白骨。
“阿爾哪去了……”
少年嘴裡嘀咕著,在帳篷外尋找那龐大的身影,四下橫飛的細沙試圖從袖口鑽入手臂與機械鎧交界的縫隙裡邊,讓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此地名為卡裡布坦斯,在當地人的土語裡,名為綠洲的河畔,但如你所見,從前孤懸的河流早已被沙漠吸乾,隻餘下無儘的砂礫,與向死而生的人們。
“阿爾!”
愛德華將雙手比作喇叭狀,對著遠處大吼著,而呼嘯的風聲很快將這聲息澆滅了。
“哥哥!”
但很快,愛德華隱隱聽見了回應的呼喊聲,他轉頭過去,在視界的遠處,一個小黑點正在一格格地變大,而後出現在麵前的,是如一具戰車滾滾駛來的黑鐵盔甲。
因為地處沙漠的緣故,長久以來未經清洗的盔甲已沾染上了不少的塵土,鋼板與鱗片隨著身體的擺動不斷相互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你去哪兒了?”愛德華叉著腰板著臉問道,隻是因為身高差距過於懸殊的緣故,看上去沒那麼有說服力。
“我在那邊發現了一間屋子!”
“屋子?”愛德華先是一怔,然後有些懷疑地說著,“那是什麼啊?”
在這附近的古遺跡裡,聽聞有寄存著古代煉金術知識的寶物,而為了恢複身體在全國各地四處漂泊的艾爾利克兄弟,正是為了它才來到了這裡。
“唔……”阿爾馮斯想了想,“那好像是一間餐廳。”
“餐廳?”愛德華以看無可救藥的笨蛋的眼神看著他,搖搖頭歎了口氣,“這種鬼地方哪來的餐廳啊!”
他們三天前才從綠洲的集市中經過,而距離下一處聚居地至少還有兩日的路程,哪會有人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開餐廳呢?
“可是,這是店裡的人說的啊……”阿爾馮斯辯解道。
“還出現幻覺了是嗎?”
“哎呀,你跟我來看看就知道了嘛。”
被阿爾馮斯的巨力所拉扯著,身材矮小的小豆丁無法抗拒地被拽到了沙丘的另一頭。
沙漠表層的浮沙揚起,連帶著沙山也不斷變換著位置,將所有自然以外的痕跡儘皆掩蓋,但在不遠處,卻有一棟古怪的木屋。
之所以說是古怪,除去它深處人跡罕至的沙漠這樣顯而易見的原因以外,還有一點,便是它的外觀——明明天花板都已出現了裂紋,牆壁也破敗凋零,但那扇漆黑如墨的橡木門卻以悠遠的姿態矗立於此。
“誒……”愛德華右手握緊拳頭,下意識地聳了聳肩,“這是什麼啊……”
煉金術師本就是以好奇心作為驅動的存在,在望見那扇木門之後,不等阿爾馮斯催促,愛德華的腳步加快了幾分。
漸漸的,隨著他離那間木屋的距離越來越近,一股淡淡的異香傳來,那像是東方神秘香料一般的氣味,明明比不上花香的濃烈,卻又攝人心脾,陰魂不散地盤旋在他的鼻翼間。
“咕——”
愛德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肚子,這些天他一直吃的是從綠洲的集市中購置的壓縮乾糧,不僅味同嚼蠟,而且每天能吃的分量還不能多,因此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嗯?似乎有煉金術的氣息?”愛德華輕輕眯起了眼睛,似乎是想從中找出些許的蛛絲馬跡,但在空腹壓力的驅使下,他很快就放棄了。
“好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