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縷陽光散落在東京的街市中, 天空澄澈, 雲朵旖旎,順著間隙的一條小道往裡走, 左拐右拐繞上幾步, 便能看見一家新開不久的花店。
一簇簇橘紅的淩霄花爬滿門牆, 那輕纖的剪影迎著風晃晃悠悠地顫動著, 就像晝夜不息的野火。而透過窗邊垂掛著的窗簾,能看見內裡珍珠白的牆麵與嫩黃色的壁紙, 淺褐色的木質地板上有幾處流動的光斑,像是樂譜上高高低低隨波沉浮的音符。
這間花店不大,除了未拆封的快遞箱以外, 四下裡都堆放著一束束鮮花,花瓣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洇濕的水漬在地上緩緩蔓延。而牆角鏤空的竹藤花籃裡, 每一支花都已經被小心地修剪過了, 時光在此處恍若被凍結了一般, 連掛鐘上指針的行動都變得遲鈍了起來。
“歡迎光臨。”身著白色襯衫的男子向著走進來的客人輕輕一笑,“您是要買花嗎?”
如同燃燒的薔薇一般熱烈的紅發在這清清淺淺的秋日裡並不顯得耀眼,他身後的滿天星開得正盛,星星點點的藍白色花朵交雜在一起,將他的發色襯得愈發柔和。
“正是。”走進店內穿著黑色學院製服的少年表情木然, 他的眼神焦點不知定在了何處, 無光地遙遙望著遠方, 沉聲說道, “我要去醫院探望朋友,想帶一束花過去,你有什麼推薦的嗎?”
南野秀一撫摸著身旁的一株水仙花,俊秀的臉上透著明暖的笑意:“送花的話,當然還是送對方喜歡的為好,不知道你那位朋友喜歡什麼花呢?”
那客人僵著脖子,仰起頭來想了想,然後對著他試探性地問道:“櫻花?”
“……”南野秀一好一陣子無語,他有些頭疼地敲了敲額頭,“這個季節可找不到櫻花啊……”
而且哪有送人櫻花花束的道理呢?脫了樹的櫻花香氣又淡,顏色也淺,還不如送幾枚櫻餅來的實在。
那位客人自己也明白剛剛的回答不靠譜,他向南野秀一問道:“嗯,那店長有什麼推薦?”
“若是要送給病人的話,最好還是不要送一些香氣太濃的花。”南野秀一為客人耐心地解釋道,他的手指向了店裡的幾簇,“我覺得月季、朝日鶴或者康乃馨都是很不錯的選擇。”
在望向那些可愛的花朵的時候,他祖母綠的眼眸中仿佛蕩漾著層層疊疊的波瀾,或許正是這樣的原因,他店裡的花草才會顯得如此生機勃勃。
“這樣啊……那麻煩為我挑選一下吧。”那位客人依舊側目以對,南野秀一幾乎已經適應了他的這種冷淡,或許他在朋友麵前並非如此,但南野秀一卻是見不到他冰山之下的暖意了。
冷淡的客人總是好過難纏的客人的,在選定花束之後,南野秀一又問道:“卡片上要寫些什麼呢?”
“祝君早日安好。”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卻仿佛蘊藏著更為深厚的心意。
“署名?”
“百目鬼靜。”
極為少見的姓氏,讓南野秀一不由得抬起頭來多看了他幾眼,可是他仍然沉悶地跟木偶人沒什麼兩樣,視線卻猶如實質。
“好了,請慢走。”
送走客人之後,花店裡重新恢複寧靜,近乎能聽見花開的聲音。像是害怕吵醒仍在熟睡中的花朵一樣,南野秀一拿起身旁的噴壺,以輕盈的動作晃動著,鳶尾花在水滴的碰觸下微微搖曳。
“果然,還是花店適合我啊……”呼吸著馥鬱的花香,他的心情感覺無比的自在。
花店還沒正式營業,連店內的器具都尚未置備齊全,倒是花盆花架先買了不少,剛剛那位客人估計是在門外看見店裡的狀況,臨時起意才會進來轉轉的。
“訂做的招牌好像下午才會送來……”雖然忙碌,但有種怡然自得的悠然,在忙完手頭的事情之後,南野秀一站在原地思忖著,“還是先去解決午飯吧。”
將放在架子上的外套隨手往身上一搭,南野秀一關了店門,出門時還不忘小心地回身反鎖兩道,在擺脫公司事務之類的拖累後,他的心情輕鬆地像是要放飛一般。
經過二十餘年的淬煉,除了妖氣淺淡的讓人難以發覺以外,他的一舉一動已經與世間的人類彆無二致,即使是從前在魔界的友人,都隻能從眉目的相似間識出他的本來麵目——令人聞風喪膽的妖狐藏馬。
“附近的餐廳還挺多的呢……”南野秀一在手機地圖上翻查著,商業街附近的店鋪種類繁多,在地圖上顯出一個個的小紅點,“去哪一家比較好呢?”
剛埋頭走了沒幾步,卻忽然嗅到了一陣香味,不自覺地將他的饞蟲都給勾了出來,“嗯?這旁邊就有一家店啊?早晨過來的時候怎麼沒有注意到呢……”
「貓屋餐廳」。
他轉頭過去,在描繪著黑貓圖案的木門上方,招牌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店名。
如果這家店味道不錯的話,以後說不定可以在這裡解決午飯和晚飯的問題,抱著這樣的想法,南野秀一推開了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