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好疼……”太宰治捂著後腦勺, 裝模作樣地齜牙咧嘴。他鬆開青行燈的手,微微側過頭,剛好對上了中原中也的眼神, 不由得挑眉笑道,“原來是你啊, 漆黑的小矮子, 你的六個兄弟呢?”
他的語氣惡劣且欠揍, 而且每個字都正好戳中痛處,中原中也想揍人的心情瞬間爬升上來。
在如今的橫濱, 已經鮮有人知道, 雙黑的兩人,從前的身高是旗鼓相當的。
那時兩個半大的少年, 相互厭惡, 互不信任, 卻被迫要將性命與毫無防備的背後交付給對方, 如此脆弱可笑的聯係, 竟然成就了橫濱地下世界最具威名的組合,就連促成此事的森鷗外也大感意外。
回想起那段歲月,中原中也所能想到的形容詞就隻有煎熬。不論是衣服,還是態度,還是那張臉,關於太宰治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令他不爽。可兩人每天還得朝夕相處, 日夜相伴, 這更是加重了他的反感情緒。以至於聽說太宰治叛逃的消息的時候, 還未弄清緣由的他就直接高興地開了一瓶珍藏的柏圖斯來慶祝。
太宰治的離去,在有心人的刻意經營下並未激起太大的波瀾,隻有港黑內部的一些人依舊不解,中原中也固然是其中一員。但他對這樣的事情一早就有所預計,太宰治或許與他相似,但更多的卻是不同,分道揚鑣,似乎早已注定。
如利刃般冰冷銳利,卻又帶著血液的濕熱溫暖,太宰治所留下的記憶,無非就是這些。
“混賬青花魚!你再說一遍試試!”關於過往的回憶在此打住,中原中也咬牙切齒,語氣也變得暴躁起來。
太宰治揮舞著還打著石膏的手臂,踱步向門口走去,同時嘴裡不忘繼續嘲諷:“再說一遍又怎麼樣呢,沒腦子的蛞蝓?”
就如同從酒吧轉變成家具店的店鋪一樣,中原中也發現太宰治的身上也發生著某種變化,原本細長的眉眼開闊了不少,嘴角的弧度比以往更高,但最令他感覺不爽的還是太宰治的身高,上一次匆匆一麵未曾發覺,現在仔細打量起來,才發覺似乎更修長了一點。
太宰治分明也發現了這一點,他翹起嘴角,故意稍稍踮起腳尖以斜向下的視角俯視著中原中也,嘴裡還嘟囔著:“哎呀哎呀,怎麼感覺你高了一點呢?”
“你這小矮子難道撞上了第二次發育期?不可能的吧……”太宰治伸著腦袋左顧右盼,忽然恍然大悟,從中原中也的頭上摘下那頂定製的漆黑禮帽開始把玩起來,鳶色的眼眸多出些許玩味,“怪不得呢,這頂帽子比之前的要高一點。”
“既然要用帽子撐身高的話,不如戴廚師帽怎麼樣?就是快戳到房頂上的那種,想必一定很適合你吧。”發覺中原中也的小秘密之後,太宰治用指尖托住帽子打著旋,笑眯眯地說道。
中原中也的額角冒出一個大大的井號,他不帶絲毫遲疑地抬起膝蓋,狠狠重擊在太宰治的小腹上,再一腳把他踹到了牆上,然後伸手拿回帽子戴在頭頂,動作連貫一氣嗬成,最後麵色不善地對小狐狸說道:“點餐。”
“好……客人請坐這邊……”小狐狸在心中為躺在地上的太宰先生默默哀悼著。
“咳咳……你這小不點,下手還是這麼狠……”太宰治痛苦地捂住肚子,做出無比誇張的表情,“我都快被你打死了……”
“你不是正想找死嗎?正好隨你心願。”中原中也冷冷說道。
而且像是這樣的禍害,打死一個正好,指不定有多少人要搶著為他送錦旗呢。
“不,我現在的隻想與那樣的美人兒一同殉情……”太宰治的手指搖搖指向端坐著的青行燈,“被你打死可真是不開心……”
“誰管你開不開心。”
在中原中也跟著小狐狸向餐廳裡側的餐桌走去的時候,他隱隱聽見有人在說著什麼。
“哎,龍馬,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切原赤也捏著自己的下巴問道。
“嗯?什麼怎麼做到的?”越前龍馬的筷子停了下來。
“就是剛剛那人啊……不管他怎麼行動,身上披著的衣服都不會掉下來,跟我們部長一樣……”切原赤也的語氣很是疑惑,看來對這個問題已經思考良久。
越前龍馬想了想之前的畫麵,猜測道:“大概肩膀有魔術貼一樣的東西?”
“不可能,我親手檢查過我們部長的外套,彆說魔術貼了,連彆針都沒有一個!”
“客人,這是菜單,請看。”小狐狸將菜單遞了過去。
眼前的菜單有著超乎他想象中的精致,中原中也細細翻了幾頁,最終目光停在了一道料理上麵。
“「香煎銀鱈魚」……”他的口中念著這道料理的名字。
“怎麼?客人要點這道菜嗎?”小狐狸問道。
“嗯。”中原中也輕輕點頭,再將菜單翻到末尾,“對了,麻煩再來一瓶青梅酒。”
畢竟他最初的目的,就是來喝酒的。
“好的,請稍等一會。”
中原中也的身體發育相比同齡人一向比較遲緩,小時候嗓子眼細,稍微大一點的藥片都咽不下去,而麵條、青菜、牛肉乾這樣的食物,更是吃一次卡一次。偏偏他又喜愛吃魚,儘管每次都小心翼翼,也仍免不了魚刺帶來的痛苦。
後來他就鐘愛於兩種魚,一種是帶魚,另一種則是鱈魚,它們倆都隻有一根主骨上的大刺,細刺少到近乎沒有,無需擔憂魚刺之苦。
“假如世上的魚都隻有一根大刺的話,那麼魚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了吧。”年幼的他曾經這樣想過,時至今日,也未能撤銷這樣的念頭。
“哎唷,小矮子你下手可真狠。”太宰治不知道什麼時候輕飄飄地走了過來,坐在中原中也的對麵,“你怎麼還沒戒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