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漂浮於天空中的雲朵, 也會在不聲不響中悄然墜下, 但隻能以秒速一厘米緩慢降落的浮彩,就算在視線中長久地停留也很難分辨出到底落下了多少距離。
不過隻要幻化成霧, 風吹雨落, 那下墜的速度便會陡然增快許多, 秒速三十厘米, 秒速五米,時至今日, 我仍然還清晰地記得這些數據的具體數字。
我還記得其他一些關於速度的事情,比如,高速公路上行車的最低速度是時速六十公裡, 火箭升空的速度是所謂的第一宇宙速度,也就是秒速七點九公裡, 隻有超越這個數字, 火箭才能脫離重力的桎梏飛向天際。以及, 櫻花飄落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
對於最後一條, 我的記憶尤為清晰。
因為,那是……
“聽說岩舟那邊還在下雪呢。”
身旁的友人如此說道,打斷了我的回憶,我輕輕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說話, 隻是在燈光的照耀下靜靜偏著頭, 目光始終未能脫離窗外的櫻花。
儘管岩舟地區仍處於冬雪之中, 但東京市區裡卻是晴空燦爛, 薄薄的雲層,甚至能透過縫隙望見藍天短暫的影子,幾片白雲則晃蕩著從一旁路過。但最為引人矚目的,還是這街道邊上蔚為壯觀的春日盛景。
“東京的櫻花可真多啊……”凡是看到這般場景的人,都一定會這樣想的吧。
不論是狹窄的街巷小道,還是寫字樓的間隔處,漫天的櫻色映照在張開懷抱的每一扇窗戶之中,即使是數十米高的建築物也不例外。慵懶而綿長的日光,像是蜜罐裡濃稠得化不開的蜂蜜一樣,環繞著這緋紅的雲霞。每當春風拂過,枝頭的細碎花瓣無拘無束地飛舞著,就像是自遙遠的彼處逆行而來。
在這樣的爛漫春光裡,就連喧鬨的鳴笛聲也顯得不那麼惱人,一切事物都仿佛被罩上了一點粉嫩的濾鏡,讓人覺出幾分可愛來。
“櫻花果然是要這樣成片地才好看。”凝視著窗外的景色,我不禁這樣感慨道。
“嗯?為什麼這麼說?”友人舔了舔勺子上殘留的提拉米蘇,有些好奇地問道。
“單獨一棵的話,總覺得有些難過。”我想了想之後這樣說道,可其中的確切含義,就連我都沒有辦法準確地解釋。
儘管許多年都已過去了,但我還記得明裡帶我去看的那棵孤零零的大櫻樹。那棵孤單地,決絕地佇立於田間小道上的櫻花樹,就像是遠離了族群的飛鳥,獨自外出闖蕩的遊子,儘管樹乾的顏色比我所見的所有櫻樹都更為濃重,花的色彩比我所視的所有櫻花都更為明麗,但我仍然覺得,它是孤獨的。
就如我一般。
友人不置可否地晃了晃頭,似乎並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隨後眼巴巴地看著我,向我問道:“你那份黑森林還吃嗎?”
“你想吃就隨意吧。”我笑了笑,將麵前的那大半份蛋糕推了過去。
“那我可不客氣了。”他擦了擦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