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談玉, 應該不知從哪裡知道了鄭以安對她的齷齪心思, 所以才會這樣不顧一切地阻攔她。
絳鶯也看到了筆直跪著的談玉, 她看了楚曦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 這...”
楚曦什麼也沒說, 直直地走過去在宮門口停頓了下來, 她眸色平靜地垂首看向跪在自己麵前的男子說:“後宮內院男子不可出入,國公爺這是忘了嗎。還是你在向本宮挑釁, 自己的權勢已經大到可以罔顧這些規矩體統了?”
“臣沒有這個意思。”
談玉聽著她冰涼的語調隻覺得心裡發寒, 他不敢去正視她那雙漠然至極的眸子。他回來之後這麼久, 雖然每天都能看到她,可今日卻是第一回跟她說話。他在她麵前還是那麼無地自容,甚至連跟她說話都不敢。可即便這樣,他也一定要阻攔她。
“殿下不能召鄭以安進京。”
“還說自己沒有不軌的心思,怎的本宮做什麼不做什麼, 都要歸你管了是嗎,”楚曦撇了撇秀眉有些不耐道, “讓開, 本宮乏了。”
“殿下,鄭以安他!”談玉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啟齒, 垂下眼語氣匆匆道,“殿下, 臣這一年被陛下送去了軍中,曾經碾轉南北各地,做過最苦的差役, 也跟著去擊打過草原上的流寇...”
“本宮沒心思聽你說你的故事!怎麼,你是想告訴本宮,你這一年來的苦日子,都是拜本宮所賜是嗎。”
楚曦有些急躁地打斷他,話已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這些日子她一直努力維持著表麵上的從容平靜,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她每天都告訴自己不能慌,因為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看著她,若是她沉不住氣,會有更多人借機對她發難。
可是隻有她自己才清楚,她在這種言無音訊的等待中一日日絕望枯萎了下去,她每日笑著麵對所有人,其實內心裡已經焦灼到什麼都裝不下去了。她甚至沒什麼耐心和談玉周旋,除了洛曄的事,她什麼都聽不進去。
談玉也愣了,她這些日子一直完美得像個不染塵俗的假人,連他都快忘了她以前喜怒分明的時候究竟是什麼樣子。他終於鼓起勇氣看向她,剛想開口說什麼,她卻神色跳轉地先開了口。
“對不起,本宮最近...情緒有些太激動了。”
楚曦避開他的眼睛,暗罵自己太過衝動了,她怎麼能衝談玉大吼大叫,現在她孤立無援,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應是她的拉攏對象。雖然她知道談玉現在對她百依百順是因為對她的感情,可她隻能可恥地去利用他的感情。她什麼都沒有,如果能護好洛曄的東西,她情願與他們虛與委蛇。
以前她最為不屑的事,今時今日,為了他,她都不得不親手去做。
談玉剛亮起來的眸子瞬間就黯淡了下去,他又怎會不知她的心思,果然她還是不相信他,生怕他扭頭而去不再聽她的。可他怎麼會呢,他的命都是她的。
突然間他好痛恨那個將她扔下的男人,那個男人知道一向驕傲磊落的她如今活得這般小心翼翼麼,明明該安心養胎的時候,還要費儘心思地與他們周旋。
“殿下,臣不會怪你的,也不會背叛你。”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喑啞發苦地響起。
“但是,你不能讓鄭以安進京,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垂涎你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方才臣就是想說,臣這一年來左右遊走,也去過鄭以安駐守的北疆。他因為臣是宋國公的兒子,對我頗加禮遇,臣曾經在他房裡見過...”談玉狠狠緊了緊掌心才能繼續說下去,“在他房中曾經見過一個白玉瓷瓶,上麵的女子衣不蔽體,身姿曼妙,分明就是殿下的模樣!臣當時就想殺了他,可是臣那時還沒本事殺死他,若是臣再見了他,一定會殺了他的。”
“本宮知道。”
楚曦緩緩在心中歎了口氣,依舊平靜地看著談玉說。
“若他不垂涎我,又怎會心甘情願地入京。不止我,還有我肚子裡的這個孩子,若是能控製我們,他就離他的帝王霸業不遠了。”
“你明知道還!”談玉激動之下連尊稱都忘了,他眸色痛苦地凝視著她說,“為什麼...”
“為什麼你還能不清楚麼。談玉,你起來,我有話跟你說。”
談玉看著她驟然溫柔下來的神情,有些受寵若驚地站起身子來。楚曦卻突然扯住他的手,談玉還未反應過來,就與她相隔不過一指的距離,他瞬間便驚慌起來,想要掙脫卻又怕傷到她,俊俏的臉頰漲得通紅,略帶哀求地看向她道:“殿下,這不合體統...”
“我要派林太師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談玉,我能信任你嗎?”女子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輕聲溫柔道,“到時候鄭以安一死,你什麼都不要管,立馬接手他帶進京來的軍隊。這軍隊本就不屬於他,隻是被他暫時控製了而已,你在北疆那邊曾待過很長一段時間,與他們肯定也有幾分熟悉,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為我辦成。”
楚曦說完便鬆開了拉住他的手,若無其事地轉身欲要離去,談玉卻猛地反應過來扯住了她的衣袖:“你要乾什麼,不行!”
“本宮沒有在同你商量,”楚曦神色瞬間冷了下來,“你若不做,本宮就親自去做,本宮知道你們不願聽我的,但隻要本宮想做的事,就會不惜一切代價做成。”
談玉緩緩地鬆開扯住她衣袖的手,神色複雜糾結地看著她,半晌才艱澀出聲道:“我答應你便是,但你...一定不能傷到自己,行嗎?”
他的尾音在輕輕顫栗中染上了濃濃的哀求,楚曦本不打算回答,可就這在時她突然感覺肚子中的胎兒輕輕動了一下,她下意識地伸手撫在肚子上垂眸道:“你放心,我舍不得讓他受傷。”
談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在說誰,彆的女子懷孕都要胖上好多,可她卻骨瘦如柴到隻剩下一個肚子突出著。談玉突然覺得心痛如絞,他張了張嘴聲音喑啞地說:“其實你可以等到將他生下來再...”
“他若是個女孩呢,”楚曦有些發苦地笑笑說,“公主是不能繼承大統的,到時候我手中所有的籌碼都沒了,我必須在他出生前,就將所有該做的都做好。你回去吧,本宮也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