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1 / 2)

在所有人焦灼的等待之下,內殿終於爆發出了一聲嬰兒的啼哭。嬤嬤將嬰兒抱在懷裡輕輕拍哄著, 在這場焦急的等待中, 所有人此刻都感覺到了一種無法言狀的欣喜。

“娘娘, 是個小皇子!”

楚曦氣若遊絲地一笑, 在剛才拚命的用力後,她眼前昏昏浮浮的什麼都瞧不清楚,過了好久好久她才能看到眼前的一切。她望著那柔軟的嬰孩想伸出手抱抱他,可是她還是竭力忍住了, 而是看著宮婢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說出話來。

“把孩子保護好了, 替本宮清理清理,本宮要出去。”

絳鶯本來還洋溢著笑容的臉驟然變得驚慌起來,她跪倒在床前朝楚曦搖頭道:“殿下不可, 您現在見不得風啊!”

“無妨。”楚曦渾身的痛意依舊未消散下去,但她還是強撐著坐起來,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剛說完這句話就眼前一黑,剛坐起來的身子重重朝後跌去,明明已經生產完了,她卻覺得有一股子寒意自腳底升起, 這寒意將她整個人都緊緊攥住, 讓她在泄力之後,渾身升起一股木木麻麻的鈍痛。

談玉及時接住她倒下去的柔軟身子,看著女子慘白的小臉心疼道:“殿下有什麼事交給臣去做就是。”

“你怎麼還沒走,”楚曦看著他輕輕皺起了眉, 但隨後她又拉住他輕聲道,“你扶我起來,陪我去前殿,寧修來了。”

談玉什麼也沒問,順從地扶起來她,宮女隻是簡單地替她清理了下身的臟汙,連身上臟汙的衣裙都未曾換下。她剛經過生產,渾身上下虛弱得宛如一片風中的樹葉,她依著談玉的身子才能勉力站起來,兩條細弱的腿在空氣中輕顫著,下身撕裂般的疼痛還未完全散去,依舊無孔不入地折磨著她。

“國公爺你不能陪著殿下胡鬨啊!”絳鶯頓時急了,看著他們束手無策道,“殿下剛生產完,怎麼能見得了風。”

“她想做的事,你能阻止得了嗎。”

談玉平靜地看這兒絳鶯,儘管已經心痛如絞,可他還是忠誠不移地執行著她的話,就像他承諾過的那樣,他已不知是悲是喜,他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好好陪著她。

說完他便看向楚曦,臉上的表情不逾越分毫,恭恭敬敬地看著她說:“殿下若是不嫌棄,我抱殿下出去吧。”

楚曦搖了搖頭,看了看絳鶯說:“你扶我出去。”

絳鶯眼底滾落下來兩滴碩大的淚珠,但隨即她就將淚珠快速地擦乾淨,轉身不知從哪兒推來了楚曦腳傷時做的簡易木輪椅,逼自己擠出一個微笑說:“奴婢推殿下出去,隻是殿下要穿厚一些,女子生產完是不得見風的。”

楚曦點了點頭,伸手推開談玉勉力站起來,可剛站起來她的腿立馬又軟了下去。剛才那場聲嘶力竭的生產,已經將她整個人都掏空了,談玉忙扶住她,扶著她慢慢坐到絳鶯推過來的木椅上。隻不過兩步遠的距離,可這行程的每一步都讓她感覺撕疼到度秒如年。

小太監神情哀戚地跪倒在殿門口朝楚曦磕頭道:“娘娘,那平涼王已經殺進來了,怎麼擋也擋不住啊!”

絳鶯氣得渾身都在發抖:“住嘴!你給我住嘴!”

楚曦卻覺得更冷了,明明是熱潮襲來的夏日,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覺得這麼冷。她顫顫地抬起手製止住絳鶯:“彆怕,我不會讓你們出事的...”

絳鶯剛止住的淚意又洶湧下來,她看著楚曦嘴唇微微發烏,不由得心裡害怕,轉身問太醫說:“殿下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太醫一臉惶恐擔憂地說:“娘娘生產完本就不該隨意走動的,如此....”

說著說著他也說不下去了,外麵的廝殺叫喊聲他也聽到了,對死的恐懼讓他本來想出口的話也止住了。絳鶯氣惱地看著他繼續道:“殿下臉色為何這麼差,這是夏日,殿下渾身發涼的厲害,你沒發現嗎!”

“可能是娘娘本身就體寒的緣故吧...”

太醫抖抖索索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畏畏縮縮地簡直不敢去看絳鶯那雙憤怒的眼睛。

喻姑姑替楚曦裹好披風,半跪在楚曦跟前擔憂道:“殿下,好些了嗎?”

楚曦抬抬有些沉重的眼皮,冰涼的玉手突然放到了絳鶯的手上,她似乎有些疲憊地輕輕歎了口氣:“絳鶯,推我出去吧。”

絳鶯咬了咬下唇,她感覺這是她一生做的最淩厲也最艱難的決定,她邁開步子推著楚曦走了出去。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敬畏過眼前的女子,也從未像現在一般,如此切身徹骨地感受到了她的無奈。

...

齊越脖子無力地歪向一邊,口中也溢出一連串血沫來,可他的雙臂依舊緊緊貼著寧修,不論寧修怎麼用力掰,都不能撼動其分毫。寧修眸中一抹陰厲閃過,他猛地抽出腰間的佩劍,就朝少年抱住自己的細瘦雙臂砍了下去。

“住手!”

一聲細細弱弱的女音突然響起,寧修麵色一變,緩緩抬起頭並將長劍收回劍鞘裡,他好整以暇地打量了女子一圈眯起眼睛道:“公主終於把孩子生下來了,將近一年未見,本王真是思念公主思念的厲害。”

楚曦的雙眼卻緊緊盯著脖子怪異扭向一邊的青衣少年,他也聽到了她的聲音,在那一刻緊緊抱住寧修腿的胳膊,終於應聲脫落下來。

少年的身軀宛若河海裡的小蝦藻一般可憐扭曲地蜷縮在地上,楚曦神情僵在了臉上,她微微動了動指節,才將自己從這種沉寂的情緒中喚醒,她看了看身邊的談玉,眼中全是鬆懈下來的托付與請求:“你能幫我...把他帶過來嗎?”

談玉愣了愣,警惕地看了寧修一眼,才過去將地上的齊越輕輕抱起來,入手他才發現這個少年輕得宛若鴻羽一般,他看著少年歪向一邊的脖子和微不可見的呼吸,日漸冷酷冰寒的心突然湧起了一陣憐憫和同情。他什麼都未再說,難得動作輕柔地將齊越送到了楚曦麵前。

楚曦看著脖頸歪斜的少年神情又是一滯,她抬眼看向談玉輕聲道:“他...還能活嗎?”

談玉搖搖頭,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種語氣。

“他...雖然隻是骨體斷裂,但是斷的地方太高了...馬上就會沒有心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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