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雪無聲(1)(2 / 2)

般弱拍他肩膀。

先天生靈呆呆地低頭,麻木咬了一口,細細咀嚼後再吞下。

不得不說,就衝這賞心悅目的姿態,她是一定要強取豪奪的。

首先從強迫他吃肉開始!

般弱滿意頷首,這家夥看起來就很清淡挑食,再瘦下去屁股都沒幾兩肉了,不吃點葷的,這怎麼能行?

當路人小哥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啃著某種獸類的蹄子時,白玉豬龍奔進來,撅著屁股拱著般弱,她擼了一把,豬龍就趴在她腳邊呼呼大睡。般弱玩了一會,就見鍋中的肉條見了底,對方吃得慢,但很精細,骨頭啃得相當乾淨。

般弱笑嘻嘻給小哥挖坑,“好吃嗎?”

小哥漆發冰眸,竟說,“尚可。”

滿堂的客人豎起耳朵,稀奇瞪眼。

那不是小掌櫃的手藝嗎?

真的假的?!

還是說這小哥腸子花花不老實,這麼快就想到要討好小掌櫃了?

般弱詫異瞧他,這一鍋甜醬是她剛開店時做的,食客每一次進出門都仿佛死了一回,久而久之,般弱悻悻認為,定是這金鼇島的妖仙不懂得品嘗!

她隻是還沒遇到真正欣賞她手藝的生靈!

可不,今日就遇上良緣了!

般弱見他歡喜,聲兒都蕩出水波,“那你想不想,天天都有的吃?這些血肉大補之物,可不是有元晶就能吃得到的,還得本奶奶樂意。”

“哼哼!哼哼!”

白玉豬龍仿佛聽到了開飯的聲音,迷迷糊糊昂起鼻子,被般弱一腳踩頭,它又甩了甩尾巴,繼續安睡。

小哥利落回答,“不想,我不愛吃肉。”

“嘶——”

妖仙們倒吸一口涼氣。

明日的新品,莫非是鹽焗馬尾?!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般弱再可惜也隻能心痛放手了,擺出一張挑剔的嘴臉,“就你這小樣兒,身板一壓就垮,算了,今日放你一馬,去結賬吧!”

誕遛了過來,拱著雙手,笑口常開,“承惠,三萬六千八百九十五塊元晶。”

哇塞!

好黑!

這都翻了多少倍了!

食客們嘖嘖稱奇。

隻見那光風霽月的小哥從容吐了一口神仙氣兒,雙眸清澄如水。

“要命一條,要錢沒有。”

聽聽!

這是何等的滾刀肉!

果然好看的吃白飯都理直氣壯哪!

“什麼?沒有?”般弱又轉了一副麵孔,眼睛都綻著精光,渾身興奮起來,“這麼說,你想要吃白食了?”

妖仙們轉過頭,目不斜視。

要宰了!要宰了!要宰了!

正好誕在收旁桌客人的賬,高聲道,“掌櫃的,這裡有個吃白食的!”

那客人是一條鸁魚,魚身鳥翼,叫起來的聲音跟鴛鴦一樣,彆看它模樣小巧玲瓏,色彩斑斕美麗,它不僅很能吃,同樣很能滾刀肉。

般弱挑眉,“今天是什麼日子哪,雙喜臨門啊。”

鸁魚仗著自己是金仙,還在叫囂,“本大爺吃你的肉,就是你的福氣,你個小兔崽子——”

“啪!”

鸁魚被當場摔死,食客們見怪不怪。

般弱抽回了自己的枝條,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撓了下另一位吃白食的下頜,“現在小哥你知道,這天底下沒有白吃的肉罷?”

他收回目光,點了點頭。

般弱給他倒了一碗水,喂到他唇邊,狼子野心是昭然若揭,劈裡啪啦兜頭砸落。

“有婆娘了嗎?在外頭養沒養姘頭?不陰痿吧?會不會殺魚的啊?”

“……”

對方沉默片刻。

“沒有。不養。不知道。不會殺。”

“沒關係!你長得俊俏,陰痿我也要你!”

般弱湊過去,極其響亮香了他臉頰一口,“還有殺魚,記得學!”

小哥被親懵了一瞬。

般弱晃了晃他腦袋,驕橫跋扈得很,“快說好!不然小姑奶奶宰了你煲魚湯!”

“……好。”

小哥最終屈服在淫威之下,做了黑心小掌櫃的姘頭。

食客們:“???”

不是吧?

這也行?!

當晚,般弱關了鋪子,拉著小哥興衝衝要拜魔神。

“拜魔神?為什麼要拜魔神?”小哥道,“稍候,我要送走最後一條魚。”

他利索剖鱗,祛內臟,刮鰓,抽出腥線,又把魚過水洗淨,丟進大缸裡,看得誕一愣一愣的。這神仙小哥長了一雙冰雪雕琢不染塵埃的美手,殺起魚來就像是渡化眾生,美得很,又瘮得慌。

小哥乾完了活兒,洗了手,又用帕子擦淨,隨她走進屋內,隻見正中央掛了一幅畫兒,非仙非魔非妖非怪。

小哥:“這是魔神?”

確定不是撒著尿圈地盤的小公狗?

“對呀對呀!”般弱高興拍掌,“這可是混沌魔神鴻鈞老祖,玄黃大界但凡成親的,祭祖的,滿月酒的,都要拜一拜他,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能收回這一幅霹靂魔神像!你過來看看,是不是形神俱真?”

小哥:“高興就好。”

般弱當然高興,她不知從哪裡翻找出一塊紅布,撕了一角四四方方的,啪的一聲,隨手扔小哥那張神仙淡顏上,濺起了一層灰塵。

偷看的兔小哥都扼腕不已。

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

小哥反而是平常心,他拎起紅布,過了淨水,又用法力烘乾,這才攤平四角,蓋到自己的臉龐。倆人就這樣拜了鴻鈞老祖的狗頭圖,往爐子裡整整齊齊插了三炷香。

兔小哥欲言又止。

“嘩啦!”

紅蓋頭輕快晃動,被豔豔落照以及一張粉撲撲的桃花臉兒頂開。

“哪,鴻鈞老祖作證,你便是我的啦。”

她孩子氣勾他鼻尖小痣。

“你要是敢跑,我架起大鍋,燒起大火,鹵了你!”

“再賣給彆人?”

“不是,我自己吃!”

“會拉肚子。”

“拉了再吃!吃光為止!”

小哥當場破功,他低頭咳著,輕不可聞笑了一聲。

還真是小孩心性。

“你笑甚麼?”她小臂攀上小哥的肩膀,踮起腳尖摟他的肩頸,“你笑得太快了,我沒瞧見,你再笑一笑給我看。”

他一本正經板著臉,“你都要鹵了我,你很凶,不給你笑。”

“我哪凶啦哪凶啦!我這不是還沒鹵嗎!”

她仿佛受到了什麼天大的委屈,抓著他的衣襟,使勁嚷嚷著,冷涼兩指鬆鬆遮住她的眼,他曲下了膝蓋,淺吻她唇心,氣音輕輕,透著一股無可奈何的妥協,“我這不是,還沒跑麼。真跑了,怕不隻是做成鹵貨那麼輕易。”

算他識相!

她眉開眼笑,主動湊上唇,“我不要那麼輕的,都感覺不到你。”

他輕聲問,“那要怎樣呢?這樣麼?還是這樣呢?”

紅布似水波一樣,晃晃悠悠。

兔小哥:“!!!”

老祖在上!

它絕對沒有動搖道心!

兔小哥臉色通紅,一溜煙兒跑個沒影。

小哥極快瞟了一眼,黑水丸瞳剪滅了寒芒,又慢慢轉回湖中央,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邊吻邊上樓。

紅蓋頭滑到了肩頭,又被壓在了腰後。

她突然昂起頭。

小哥:“?”

她委屈道,“渴了,還餓了。都怪你,親了那麼一陣兒,還沒辦到正事,你果然是陰痿吧。”

小哥:“??”

是誰扒著我嘴不放的?

還有是誰說隻要長得好看就不介意陰痿的?

小哥似乎習慣了她的行事章法,他歎了口氣,輕攏她衣襟,便曳著滿床的烏發起身,到窗邊給她起了小風爐。

風爐裡沒有餘炭,他便用雙指挾住,投進一塊塊銀骨炭,它裹纏一層白霜,顏色美極,卻不易燃燒,你得細細供著她,用最綿軟的絲帛燒成最豔的猩紅的灰,煨進她的骨縫深處。

待得她被煨得暖了,熱了,燙了,自個兒不覺得吃虧,便也願意熱烘烘的,從那唇縫裡,發絲裡,眼窩裡,漏出一點點白霜融化的飴蜜。

“咕嚕——”

清冽的泉水被炭火煮得半沸,翻出細條白浪。

他動作不緊不慢,細細搗碎了那團不聽話的小茶餅,又在她身上灑落細薑、碎蔥、薄荷、桔皮、鹽粒等。若她要鬨,不要緊的,先抱一抱,哄一哄,第一沸的火候怎麼能夠,平淡隻會怠慢她。

高高的馬尾淩亂撂在胸前,他雙臂牽著鬆鬆垮垮的白衣,又開了第二沸。

般弱低頭去看,這是正正好的時辰,沫餑飄了出來,大朵的,雲般厚密,小朵的,比嫩棗花還要輕巧,她不厚道笑了一聲,被小哥投來一眼,半斤八兩的,誰笑話誰。第三沸已是熱得燙手,波浪滔天,又帶著一點經久纏綿的餘顫。

小哥手指細長,骨節分明,端起那一盞熱茶湯時,眼皮細褶處的鴨卵青也化開了一筆煮沸的胭脂,稠得豔豔生輝。

“這碗茶湯,綠的,最適合你。”

般弱:“?”

不知為何,總感覺他在罵我耶。

但她抬頭一看,風爐的炭火還烈著呢,小哥懶懶靠在床邊,馬尾被她扯得亂七八糟,頸後一圈又細又紅的牙印,像天光泄了斑斕,輕風騁了暖日,藏不住一點傳世秘聞。

般弱特彆中意他這一副被糟蹋壞了的倦懶頹靡的模樣,就揚起臉,高高興興吃了他煮的茶,很是鮮爽可口。

與此同時,窗邊飛來一隻傳音鶴,幾乎在看清室內的情況後,它當場奓毛。

“狗男女臭不要臉!!!”

般弱一腳將傳音鶴踩扁在腳底,“臭小子再說一遍?”

“說就說!!!”

小鶴氣炸了,支棱起翅膀惡狠狠紮她的腳心。

“我們打架打得吐血阿姐不來幫忙也就算了你青天白日竟然在玩男人!!!”

被玩的小哥淡定撿起衣裳穿好,問她晚飯吃什麼。

般弱對剛到手的小仙男熱乎著呢,衝他露齒明豔一笑。

“你決定就好。”

小哥雙手插著發,嘴裡咬著一條血桃色發帶,含糊道,“我的,扯爛了,先用,你的。”

他又高高紮起馬尾,蕩出一輪墨色彎月,利落邁出房門。

般弱又叫住他,“等等,小哥,你叫什麼呀?”

小鶴:“???”

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就玩了?你這麼野的嗎?

“道雪聲。”

小哥甩著馬尾回頭,殷紅如血的發帶折在那一雙清減又如鋒刃的肩胛骨旁。

“你呢?”

“我呀?”

她彎起了細細眼眉,“我叫始般弱,始亂終棄的始。”

“很襯你。”

小哥頷首,轉身就下了樓。

“嘭。嘭。嘭。”

很快廚房響起了剁魚聲,般弱把門窗關上,又施放了一層密罩,才踹了踹要死不活的小鶴,“又怎麼了?你們倆個小廢物,讓你們辦點小事,挑動三族之戰,乾掉鴻鈞那老男人,你們辦了幾千年都沒辦好!”

某處密林,魔族羅睺捏著小鶴,氣得吐血發狂。

“那是小事嗎?那是小事嗎?那老男人可是半步天道他多難搞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另一邊,小哥熬了一鍋魚湯,轉身去洗碗筷。

蝴蝶翩躚而來,落在他的衣襟。

蝴蝶扇動蝶衣,“師尊,您不在紫霄宮嗎?太古雙魔近日囂張,妄圖挑動玄黃大戰,還請師尊示下。”

小哥淡定道,“火候未到,不急。”

元始天尊恭敬應是,又說,“本應在師尊跟前侍奉……”

“不用侍奉。”小哥頓了頓,“我吃了白食,正在被女人玩,你來了,她反而束手束腳,不知道如何玩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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