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波紋平息, 高空之上的峸鴻劍君俯視著在場的數千萬修士, 姿態隨意地坐下, 隨著他的動作大片燦爛的法則秘紋從虛無中顯現,凝結糾纏成一把龐大的王座托舉於他的身後。()
仿佛這一整片無垠的星空都心甘情願地對他俯首稱臣。
所有的修士都被他震懾住了, 一時之間整片大陸上寂靜得落針可聞。岐南在這一瞬間也有種莫名的心悸,像是震撼, 卻又有種難以道明的複雜參雜其中,讓他忘記了呼吸。
峸鴻劍君雙腿交疊,手肘支撐在扶手上以一個異常霸氣的姿勢靠坐著。他垂眸平靜地注視著眾人沉默不語, 他身邊的皇天劍門修士替他開口命令道:“參賽的六名修士何在?”
在一片寂靜中, 六名修士從修士群中脫離, 向法則王座飛去。
岐南與另外五名源境修士一同上前,表麵上不顯, 心底卻滿是錯亂感。
這樣的峸鴻對他而言真的太陌生了,讓他根本分不清到底哪個峸鴻才是真正的他。岐南心裡有些不知緣由的難受, 也頭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了自己選擇的這條路,會在他與峸鴻劍君之間撕裂開多麼決絕的天塹。
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峸鴻時的場景。
當年他認出被困在陣法禁製中的是峸鴻劍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位的外表迷了心智,竟然決定冒險出手幫忙。
當時他隻記得,峸鴻劍君的為人的確和傳聞中一樣正直寡言,許是由於他出手幫了忙的緣故, 峸鴻劍君一直都表現得比較溫和。而後不知是從哪一天開始, 峸鴻對他的態度越發親近。
如果他和峸鴻說話, 這位沉默的劍修大人就一定會看著他做出回應。
每次他隨口說了點什麼願望, 即使自己都忘記了這人也會替他記在心上。
甚至有些時候,峸鴻劍君都會主動和他說話聊天。
……原來在那麼早的時候就開始了嗎?
他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
岐南麵色平靜地停在了一個離法則王座不遠不近的位置,和其餘五人一樣靜靜等候。他垂眼沒有去直視峸鴻劍君,然而峸鴻劍君的目光在掃過他時卻似乎停頓了片刻。
這時,皇天劍門的使者又出聲道:“來自萬界的三名參戰修士上前,先來驗明正身。”
岐南這才感覺到峸鴻劍君移開了目光。他的餘光瞥到左側有三名人類模樣的修士上前,一陣詭異陌生的法則波動掃過,峸鴻劍君的聲音響起:“無誤。”
那三名修士中為首者哼了一聲,正要退下,卻聽峸鴻又開口:“金烏之核,交出來。”
為首者聞言頓時提高了聲音:“乾什麼?你想搶?”
一旁的皇天劍門使者聞言冷聲嗬斥道:“金烏之核將交予仲裁者保管,這是規矩!若你不交,我等將直接將你判負。”
為首者還想說什麼,他身後一名長相溫潤的男子卻攔住了他,似乎傳音解釋了一番,而後為首者不甘不願地將裝著金烏之核的匣子交給了峸鴻,卻還是不甘不願地嘀咕了一句:“這麼珍貴的東西怎麼能隨便交給彆人呢,要是被這些十二洲的家夥吞了怎麼辦。”
其餘十二洲的修士聽見他的嘀咕,臉上忍不住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這萬界的土包子,完全不明白皇天劍門這個名字的意義。皇天劍門這種偉大的存在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掉價的事情。
峸鴻伸手招過金烏之核,使之懸浮於左手側的虛空,而後看向南天洲的三名修士。
岐南察覺到他的目光又在自己身上停了很久,而後低聲問道:“你為何帶麵具。”
岐南感覺頭皮有些發麻。他強行維持住了鎮定,微笑解釋道:“畢竟看我不順眼的人那麼多,帶個麵具,比較方便我自保。”
峸鴻盯著他說:“可否摘下讓我看看。”
峸鴻這兩句話說的很輕,但在場其他修士畢竟離得近,都清楚聽到了。他們都覺得這位峸鴻劍君的語氣似乎有點太過溫柔了些,紛紛露出了點驚詫懷疑的眼神。
這皇天劍門的峸鴻劍君,莫非與行墨客有什麼交集?
岐南抬眼看向他,有點為難道:“這……也行。但是我隻能給您一人看。不然我的身份就瞞不住了。”
峸鴻安靜了片刻,抬手一揮,一片法則從虛空中顯現,將其他修士的感知阻攔在外。
岐南微歎了口氣,伸手摘下了麵具。
峸鴻的目光在看見麵具下那張平平無奇的大眾臉時微微一暗,仔細感應了一番氣息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岐南抬眼小心翼翼道:“閣下,不知我可否將麵具帶回去了?”
“……”峸鴻不語。
岐南於是當作他默認了,抬手將麵具再次扣回臉上。
周圍的法則屏障久久未散去,岐南有些疑惑地看向峸鴻,問道:“閣下,這屏障……”
峸鴻一動不動地沉默了許久,而後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你為何要在脖子上係一根布條。”
岐南露出了迷惑的表情:“這是我的儲物法器啊,很多修士不都這麼帶的嗎?”
峸鴻又不說話了,片刻後周圍的法則屏障悄然散去。岐南朝他一躬身,頂著周圍五名修士驚疑不定的目光離開了此地,緊接著又閃身躲回了人群裡找不到了。
南天洲應戰的妖修忍不住和木鬼傳音:“木鬼,你說峸鴻劍君是不是認識這行墨客啊?”
木鬼蹙了蹙眉,回道:“彆多想,此時與我們無關。”
妖修似乎還想說什麼,末了卻還是將話咽回了肚子裡。
在看過了岐南麵具下的臉後,峸鴻劍君的心情似乎變得有些糟糕。他的目光久久凝在岐南離開的方向,傳音喚道:“虛界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