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裕已經轉身。
有什麼東西在紀安寧腦海中再次劃過,像一道閃電,照亮了她。
前世,聞裕大概還要在幾個月之後才會突然從學校消失。他具體離開學校的時日,紀安寧其實並不是很清楚。她是有一陣子突然發現聞裕沒再來糾纏她了,鬆了好大一口氣。
那麼,她最後一次見聞裕,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
紀安寧想起來了!
在聞裕離開學校前,她見過他一次。
她那天要去咖啡店,才走出學校的大門,就看見了聞裕那輛高大的黑色悍馬,聞裕就站在車旁,一如今天這樣望著他。
一如今天神色疲憊,全沒有平時大少爺的囂張。眼睛裡似乎有千言萬語強忍著無人傾訴,看起來竟有點可憐。
但前世的紀安寧,怎麼會可憐聞裕,心疼聞裕。
她見到他就僵了,第一反應,轉身就跑。跑了幾步,回頭去看,聞裕還站在那裡。
再跑了幾步,再回頭,聞裕已經轉身。
然後,他就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紀安寧被這一道閃電照亮,內心轟鳴。
今生已經變了!太多事都變了!她錯了!她不該被前世的時間線桎梏住!
聞裕轉身了。
他和她之間隔著一條馬路,像隔了一道天塹!他走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了!
紀安寧抬腳朝馬路對麵衝去。
有車子長按喇叭,有車子急刹,有司機大罵:“找死啊!”
紀安寧顧不得這些,她驚險地衝到了馬路對麵,正看見聞裕的車已經起步。
“聞裕——!聞裕——!”紀安寧大叫,發足狂追。
人怎麼能追的上車子呢,紀安寧眼看著車子越來越快,越來越遠,她腳下絆了一下,包飛出去了,人也撲在了地上,手掌按在了地上,生疼。
紀安寧內心惶恐絕望,顧不得疼,先抬頭去看。
黑色的悍馬車,停下了。
聞裕無人傾訴,茫然上車,茫然起步。
茫然地開了一段,一抬眼,忽然從後視鏡裡看到了狂奔的紀安寧。
聞裕一個激靈,猛地踩下了刹車!
“安寧!安寧!”聞裕推開門跳下車往回跑。
紀安寧已經自己站起來了。她膝蓋磕了一下,很疼,走路一瘸一拐。
可她一瘸一拐地跑起來,撲進聞裕懷裡,緊緊地扯住了他的衣擺:“你去哪?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跟我說,怎麼回事?”
聞裕才張開手臂接住撲過來的紀安寧,就聽她一連串發問。他懵了。
“你……”他驚疑不定,“你怎麼知道?”
是真的!
賭對了!
紀安寧有種虛脫之感。
她感到自己的手很無力,卻仍然牢牢地抓住聞裕的衣擺,不肯放開。
“你現在要去哪?去乾什麼?”她追問。
聞裕自己也茫然,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知道。”
聞裕沒地方可去,沒人可找。
世上總共就那麼幾個親人,一家就三口,爹在牢裡,媽死了。聞裕不知道自己能去找誰,在茫然中來到了紀安寧的住處。
此時,回憶起來聞國安常常感歎家裡人丁不旺,忽然能理解了。
紀安寧握住了聞裕的手,柔聲說:“你要是沒地方去,去我家吧。你有事,跟我說,好不好?”
聞裕在迷茫中好像看到了方向,他也握住紀安寧的手,輕輕地說:“好。”
振遠集團的老板楊遠被刑偵大隊的羅隊長一行人從辦公室“請”到了警局,配合調查。
“你和程蓮是什麼關係?”審訊員問。
“我們是大學同學,關係比較不錯。”楊遠問,“怎麼,程蓮犯了什麼事嗎?”
得知程蓮死了,楊遠露出震驚的神色,一疊聲追問程蓮是怎麼死的。
審訊員接著說:“今天會請你過來配合調查,是因為程蓮的丈夫聞國安指控你和程蓮長期保持不正當男女關係。”
楊遠立刻否認:“這是胡說!我和程蓮是清白的。”
他又說:“我剛才沒全說,當年我們在大學的時候,的確談過戀愛,但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當年的大學同學能混到我們這個層次的寥寥無幾,所以程蓮跟我一直保持著朋友的關係。偶爾跟我一起也隻是吃飯聊天,她婚姻一直不太幸福,有時候也會跟我傾訴……”
監控室裡,羅隊長一邊監聽,一邊跟進來報告的警員交談。
警員說:“沒有開房記錄。在能查到的年限內,都沒有。”
另一個警員說:“像他們這種有錢人,不會去酒店開房吧?全國各地都有彆墅的啊。”
“這個人,滴水不漏啊。”羅隊長盯著監控屏幕說。
這個叫楊遠的,從說辭上來講,沒什麼漏洞。他甚至透露出很多對聞國安不太有利的信息。
“當年我們都還清貧,聞國安是個富豪,程蓮選擇了他,拋棄了我。不過那都是年輕的時候的事了,我也早就釋然。所以我們現在算是朋友。”
“她不太幸福。說聞國安脾氣暴躁,曾經動手打過她。都發生在臥室裡,她也抹不開麵子跟彆人說。”
“因為我們以前有過一段感情,所以她才來跟我傾訴。”
“但我們之間絕對沒有什麼不正當的關係了。我也早不是當年的窮小子了,我身邊多的是年輕漂亮的女人,她都多大年紀了,我想找女人乾嘛還要找她?”
“私奔?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我們這個年紀的人,還會相信愛情?”
楊遠駭笑。
那笑很真,是真的對“愛情”這個話題感到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