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2)

[綜]給我遞火 出鞘 7550 字 4個月前

我不認為這世界上還有比跟太宰治死在一起更加悲慘的事情。

所以我一言不發, 隻是單手提住對方的衣領,將他丟到副駕駛的位置,然後自己坐了上去。儘管現在我並沒有自己的駕照, 但是隻要簡簡單單地審視一番車內的各種設備,我就知道該怎麼開了。

我雙手抓住方向盤, 雙眼平視前方,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隻是安安靜靜地任憑太宰治把玩著我的頭發。實話說, 我現在的模樣看上去不太整潔, 畢竟剛從爆炸和火海中救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又沒有多餘的空閒時間整理自己。

手上的傷口自然不必多說, 身上的裙子也變得灰撲撲的——這件裙子是森鷗外出門和愛麗絲逛街時順便為我買的,依照森鷗外彆具一格的審美,我本來以為會非常花裡胡哨, 但沒想到這卻是一條中規中矩的黑色裙子。

“這樣不是很好麼?就算染上了血也不會被人輕易看出來, ”森鷗外的臉上露出了隱秘的微笑,說,“我認為它會合你心意。”

除此之外,我的發梢也因為灼燒而微微卷曲、焦黑了起來,太宰治捉住我的一縷頭發捏在手裡,時不時地纏在細細長長的手指上, 擺弄我的頭發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但太宰治卻看起來興致盎然。

我原本隻把這個當作小學生上課期間的無聊行徑,直到太宰治冷不丁地拿出一把鋒利的剪刀, 緊貼著我的頭發開始比劃。

我呼吸一頓,轎車行駛的方向發生了微妙的偏轉,危險地與旁邊的車輛擦身而過。我不自覺地警惕了起來,我不喜歡有人拿著利器靠近我,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太宰治。我側過臉,朝對方遞過去一個冷淡的眼神,語氣不太好:“請問你這是要做什麼?”

太宰治將手裡的小剪刀弄得哢哢作響,回答說:“幫你修剪頭發咯,去見黑道的首領至少要保持乾淨整潔吧,這副模樣可不行。我這是在為你著想哦。”

我簡短地拒絕他:“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不必這麼客氣,在如何修剪女性的秀發這方麵,我可是頗有心得,”太宰治聲音依舊輕快,看上去甚至還有些毫不客氣的洋洋得意,“純子、麻美子和繪裡都誇讚過我。”

純子……啊,這個名字我略有耳聞,是曾經把炸彈寄到港口黑手黨來的女人。

對此,安吾前輩還冷酷毒辣地評價說,要是太宰治再這樣沒心沒肺地撥動小姐姐們的芳心,肯定會在二十歲之前就被病嬌小姐姐們合謀殺死,然後築成水泥沉進橫濱的港口。

還沒等我張開口再次拒絕,太宰治就手起刀落、看準時機,趁機剪下了我的一小截頭發,然後堂而皇之地將其放進了一個事先準備好的透明塑膠袋裡,仿佛那是什麼重要的凶案證據一般。

我:“…………這又是什麼。”

聞言,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又開始了麵不改色地胡說八道:“這個麼?是這樣的,我打算用這個來施加讓你迷戀上我的魔法。”

我想了想,否定了他的說法:“沒有這種東西。”

“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了哦。”太宰治說著,將裝有一小截頭發的透明塑膠袋靠在嘴邊,看上去似乎隻是用嘴唇輕輕地碰了一下封口似的。他盯著我,像是在笑,又像是沒有,繼續說:“我會讓你體驗一下的。”

我微微一愣,然後又聽他用一貫不著調的語氣說:“啊——好想讓琴趕快迷戀上我,然後心甘情願地跟我一起殉情啊!去哪裡才能找到這種魔法呢?”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什麼都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出來。人身上可以傳遞出來的信息,比想象得還要多,細微的臉部肌肉顫抖、神色的微妙變化和眼神不自覺的遊移,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這些東西異乎尋常的敏銳,因此能夠得到更多不為人知的信息。

但是在太宰治身上我什麼都看不到。他就像是深不可測的泥潭,或者詭異的黑洞,所有的目光和視線一旦投在他的身上就會被立刻吸進去,如果因為他的“不可知”而產生對他產生好奇,那麼一切就結束了。

所以我注視了片刻,就立刻默不作聲地轉過頭,繼續看上前方的車道。過了半天才認認真真地說:“沒有這種魔法。就算是有,你也不可能會使用它。”

太宰治的眼睛彎了起來,可即便做出了這樣的表情,他也依舊沒有在笑:“哦呀,原來我在你的心裡是這樣正派的人麼?”

“不對,”我搖了搖頭,平靜地繼續說,“因為太宰先生比我想象得還要不擇手段一點。魔法對太宰先生而言過於浪漫了。”

太宰治沒有接我的話,而是將手中的小剪刀抬了起來,正對著我的側臉。鋒利的兩刃一張一合,慢吞吞地切開了我的側臉,也將他看向我的目光切得粉碎。

太宰治緩慢地抬起唇角,露出了一個不知道能否稱之為微笑的表情,他說:“琴,我要繼續幫你修剪頭發了哦。”

我偏過頭,伴隨著我的動作,鴉羽般的長發輕輕地晃動起來。我麵不改色地回答道:“請便,太宰先生。”

太宰治開始幫我修剪那些不小心被燒得微微卷曲、焦黑的發梢。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的手法非常嫻熟,神態也表現出十足的遊刃有餘,看來這門討好女人的技巧已經被他修煉到了無可挑剔的地步。

不過要是能安安分分地幫我做這種事情就不會是太宰治本人了,沒過多久,他就故意用陰森森的語氣說起了理發師和綿羊的故事。

牧羊人聘用理發師來修剪羊毛,可是貪欲卻促使理發師在修剪羊毛的時候用剪刀剪下了綿羊肚皮上的羊肉,那個位置的羊肉最為肥美,綿羊接連發出淒厲的慘叫,就在這個時候——

——我停下了黑色轎車,解下了安全帶,就在太宰治說在興頭上的時候,我冷不丁地側過身,朝對方湊了過去。

他還拿著那把鋒利的剪刀,我湊近得太快,剪刀的刀尖順勢從我的發梢滑向了我的喉嚨,到最後恰好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隻要輕輕一劃,就能像理發師割下羊肉一樣割開我的皮肉,不過這把對於我來說過於危險的剪刀仍然拿在太宰治手裡,一動不動。

我動作自如地替對方解開安全帶,禮貌地提醒道:“太宰先生,死穢八齋會已經到了。”

太宰治看起來沒有在這個時候搭理我的心思。他垂下眼睛,毫無溫度可言的目光也隨之滑落在那把幾乎快要刺破我的喉嚨的剪刀上,一貫表情虛假的臉上就像一潭冷冰冰的死水。

他注意到了,我也注意到了。在我忽然湊過去的同一時間,他下意識地將剪刀移開了一點。那是微不足道的一點距離,能造成的隻不過是能刺破皮膚和不能刺破皮膚的區彆而已。

他將臉抬了起來,看向我。

我也同樣看向他。

這不算是相互注視,或者說是普通意義上的對望。更像是在無法避讓的狹小空間裡,兩條毒蛇在用冷冰冰的視線相互審視、較量而已,隻要找到哪怕一個破綻,那麼——

“果然……還是差了一點東西。”太宰治忽然說。

我眨了眨眼睛,緊接著看見太宰治隨手丟開剪刀,伸出雙手朝我探了過來,冰涼的手指正好貼在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