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1 / 2)

[綜]給我遞火 出鞘 8276 字 4個月前

“哦呀, 這可真是, ”太宰治一邊圍著棺材打轉, 一邊扶著下巴嘖嘖讚歎, 時不時向我投來充滿揶揄的目光, “充滿了死亡氣息的愛意啊, 這個躺在棺材裡的男人、這具屍體是追求你的人?對你求而不得的人?就算死了也要把屍體送給你……啊啊啊, 真是浪漫。”

說到這裡, 太宰治忽然敲了下掌心,像是受到了某種啟發:“我決定了,要馬上訂做一副兩人容量大小的棺材!”

太宰治為自己突如其來的靈感興奮不已,而我則是習以為常地對他視而不見,自顧自地半跪在棺材旁邊, 伸出手, 去撫摸刻在棺材表麵上的精致花紋——貝殼、翅膀、雙槍、子彈, 以及“VONGOLA”, 這一切都表明了裡麵這具屍體的身份。

不管怎麼看都太簡陋了。

黑手黨家族首領的屍體會被隨隨便便送到這個地方麼?而且還是送到我的手上——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就是所謂的禮物麼?

連首領的屍體都能被如此簡單輕易又簡陋地處置, 看來家族內部頗有分歧,還是說有什麼其他深意麼?

正當我在心裡思考的時候,耳邊又傳來了太宰的碎碎念:“說起來,彭格列十代目是在和密魯菲奧雷家族談判的時候被槍殺的吧?真是陰險狡詐啊,黑手黨,不過會這麼毫無防備地去進行危險的談判,不覺得很奇怪麼?而且死後還特地把屍體送給你……”

“哎呀, ”太宰治冷不丁地瞥了我一眼,輕飄飄地說,“說不定,你們以前是情人呢。你看,你不是已經忘記以前的事情了麼?”

我沒有立刻開口回應他,過了一會兒,我才輕輕地偏過頭,自下而上地盯著他,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在跟他相互注視的同時開口說:“那麼,你到底希望是這樣,還是不是呢?”

太宰治臉上重新浮現出了無懈可擊、沒有絲毫破綻的麵具一樣的微笑。他彎下腰,朝我湊近了一點,俯身對我說:“這根本不重要吧。死亡和遺忘已經結束了一切。”

我:“……”

我突然之間覺得興致缺缺,太宰治這張宛若麵具一般精美又毫無紕漏的臉、聽上去頗有深意又滴水不漏的話語都讓我感覺沉悶,連呼吸都變得沉重,仿佛灌進肺裡是汙濁的廢水。

我站了起來,簡短地道:“腦無。”

人高馬大的腦無立刻領悟了我的意思,輕輕鬆鬆地就把這副棺材抬起來扛在自己肩上,我適時地囑咐它一聲:“輕一點。”

腦無果然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像是怕驚醒了沉睡在那裡麵的人。

“你要私吞彭格列十代目的屍體麼?”太宰治站在我身後問道,他的聲音充滿了興致勃勃,仿佛又在不經意間找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這可不是一件好事。一旦太宰治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他就會想方設法地將其變得無趣起來,然後又毫不留情地一腳踢開。

我回答說:“這本來就是屬於我的禮物。”

“我會告訴森——先——生——的——哦——”太宰治把雙手放在嘴邊比作喇叭,聲音拖得長長地說。

“請隨意,”我頭也不回地應聲道,順便背對著太宰治朝他揮了揮手,“他要是不高興的話就讓他自己來找我。”

“…………到底是被誰慣壞的呢?”

我聽見太宰治小聲嘟囔著說。

我把彭格列十代目的棺木放回了檔案室。阪口安吾因為這次出色的臥底活動而晉升了,所以跟檔案室這個小地方做了徹底的告彆,而銀看見我搬回來一具棺材時顯然嚇了一跳。

但很快,她冷靜了下來,一手端著盛滿熱茶和點心的餐盤,一手悄悄地拔出藏在腰間的短刀,沉著鎮定地開口說:“琴小姐,需要我處理掉麼?”

她說的處理掉,大概就是把屍體削成一片一片,然後拿化學藥品腐蝕掉最後衝進廁所的下水道。

“不用……我自己來處理。”

銀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為我準備好今天的點心後就自覺地退到了一邊去——似乎貧民街的生活教會了她察言觀色,我的事情她從來不會過問。

整個狹小的檔案室隻剩下了我和這副黑色的棺木。銀自覺地離開了,腦無又蹲在了門外守門。

我站在沉悶的、安靜的、無聲無息的棺木旁邊,然後將棺蓋推開。昏黃暗淡的光線斜斜地照射了進去,照在了純白的百合花上,裡麵鋪滿了白色的百合花,所有的花朵安靜地、緊密地簇擁著一個人。

我認識這個人。他就是昨天的那個男人,說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話,又用充滿著莫名的期待和難過的眼神看著我。

可現在他的眼睛已經閉上了。

我盯著他過分平靜的臉龐注視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我還沒有問他的名字。

所有人將他稱之為彭格列十代目、黑手黨的教父,可是在這個光環之下,他又是誰呢?他的名字是什麼呢?我應該知道的,可我現在卻什麼都不知道。

我伸出手,拾起擺放在棺木裡的一朵百合花,然後將其輕輕地放進對方交疊的雙手之間。

我碰到了他的手。

“……”我自顧自地張開口,聲音輕得飄散在了空氣中,“你的手,也好冷啊。”

我把彭格列十代目的棺木連同他的屍體一起放在了這裡。

森鷗外知道我的行為,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有一次無意間提了起來,他用一種天氣轉涼要記得多穿衣服的輕柔而溫和的口吻提醒我說:“屍體這種東西,如果不仔細處理的話很容易發臭,請多加小心。”

“如果厭倦了,也不要隨便丟掉哦,”森鷗外對我微笑,“就算隻是屍體,說不定也是重要的籌碼。”

“臭掉就臭掉吧,”我說,“爛也隻能爛在我的手裡。”

森鷗外不說話了。

然而幾天後,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我原本窩在沙發上看織田作之助拿來練筆的作品,正看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聽見了“砰”的一道聲音從棺木裡麵傳了出來,緊接著響起的便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裡麵試探性的敲打著。

我合上書,麵無表情地望了過去,隨後從沙發枕頭下麵掏出一把手.槍,又從矮桌下麵抽出一把匕首彆在短褲後腰上,一邊端著槍一邊朝那邊走了過去。

在我停在棺木旁邊的同一時間,黑色的棺蓋也被人從裡麵略顯吃力地、緩慢地挪開了。

白色的煙霧從裡麵溢了出來,遮擋了裡麵的情景。一片白霧中,我清晰地辨認出有個身形嬌小的人從裡麵慢吞吞地坐了起來。

在對方剛剛支起上半身的一瞬間,我就毫不留情地抬腿踹了過去,一腳踩在對方的胸膛上,將其摁倒在了原來的位置。

“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咳、咳咳咳咳——”

“等等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好年輕的聲音啊,年紀小的男孩子吧?

我居高臨下地一腳踩住對方,同時用槍指著他的額頭,言簡意賅地說:“你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