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語氣、神情要多真誠有多真誠,說出來的這話,也真是把青年氣得不輕。
對方眼睛瞪得老大,一口氣哽在喉嚨裡吐不出來吞不下去,差點把自己噎死。
噎人的那位還徑直走了。
夏至走到三樓,聽見他打電話的咆哮聲:“彆送了彆送了——我不買!你送來我也不會給錢的!”
他聳聳肩,打開了房門。
明天還要上班呢,夏至可沒閒心關注青年如何與商家扯皮。
對門小男孩兒的哭聲不知何時停了,他回到臥室,床鋪**的,被單洗得發白,被子棉絮都有些散了。
周圍的擺設也透著一股過時的氣息,原主真的是一個標準的不會過日子的單身男青年。
夏至不禁搖頭,幸好是夏天,被子不保暖也沒關係,他躺在床上,睡意朦朧,迷迷糊糊地想:這遊戲唯一的好處,就是治好了他的失眠……
他的失眠是老毛病了,從小就有。
不僅入睡困難,而且睡著了中途能醒好多次,每次都是被噩夢驚醒,但一醒,又完全不記得噩夢的內容。
隻是那種不安的感覺,一直縈繞在心頭。
但在遊戲裡,他完全沒有這種困擾,總是一覺睡到大天亮。
多麼奇怪。
夏至意識緩緩下沉,進入了夢鄉。
夜深人靜,小區乘涼的人漸漸散去,昏黃的路燈下蚊蟲彙聚,一隻野貓偶然經過,叼著一隻死老鼠鑽進了草叢裡。
“哇——”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劃破濃重的夜色,響徹整個小區。
正吃著夜宵的野貓身子一歪,立刻倒了下去。
寶恩集團。
淩晨一點鐘,加班的人紛紛離開,辦公樓的燈陸陸續續熄滅,前台還守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手機,嘴裡嘟囔著:“大半夜的,誰還待在公司裡不走啊。”
係統顯示,還有一個辦公室仍在使用狀態。
這時,一個身穿藍色清潔工衣服的男人經過,拎著水桶進了大廳,前台掃了一眼:“王哥,你還沒走?”
男人悶悶地應了聲,壓低帽簷,迅速走進了電梯。
前台不知道,水桶裡放著的並非她以為的清潔工具,而是一把鋒利的剔骨刀。
男人徑直按下五十層的按鈕,那裡,唯一亮著的一間辦公室裡,新上任的總裁還未離開。
有人花一百萬買他一條命。
男人是個熟手,他腳步放得很輕,動作又很迅速而熟練——一隻手捂住目標的嘴巴,一隻手將刀尖送進他的心臟,目標還未來得及掙紮,便抽搐了幾下,失去了呼吸。
男人習以為常地甩了甩刀尖上的血液,平靜地原路返回。
整個過程不到十五分鐘。
但他前腳離開,後腳倒在地上的那人便再次睜開了眼睛。
易雲擎緩緩從地上起身,捂住胸口。
這具身體剛死不久,還算靈活,沒有變得僵硬,但他一站起來就發現了不對,這人的右腿先天短了一截。
落地窗上映出這具身體的麵容,右臉被一塊巨大的傷疤所覆蓋,左臉卻迅速變化,被他的五官同化。
身份證、簽名、戶口簿……那人原本的姓名,都被“易雲擎”這三個字取代。
他獲得了一個合法身份。
前台哈欠連天,一低頭,看到係統提示全部辦公室已關閉,她終於可以下班了。
電梯門徐徐開啟,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中走出,他行走得有些緩慢,走路姿勢也與常人不同,前台一眼認出,這是新上任的總裁先生。
“易總再見。”她下意識說道。
易雲擎微微頷首,前台望著他的背影,今天易總心情好像很不錯?
……
“叮鈴鈴——”
手機鈴聲把夏至從睡夢中喚醒,一看時間,早上八點。
他九點上班,公司距離相當近,隻與小區隔了一條街,花在通勤上的時間大大減少。
於是他不急不忙地起床、洗漱、吃早餐,八點四十準時出門。
然後,他發現對麵302的大門虛掩著,一個小男孩正趴在門後,直勾勾地盯著他。
小孩兒的眼睛瞳仁很大,黑黝黝的,幾乎填滿了整隻眼睛,看起來頗為詭異。
“哥哥。”他突然開口,稚嫩的童聲在樓梯間回蕩,“浩浩的球要掉下去了,你幫我撿一下好嗎?”
說話間,他腳下的皮球一骨碌滾了出來,滾過夏至腳下,一階一階滾下樓梯,最後落在二層半的平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砰——”
夏至耳朵動了動,皮球落地的時候,沒有彈起,反而沉重地撞在地上,就好像……裡麵塞了某種重物。
“哥哥。”小男孩見他不動,臉上寫滿央求,“媽媽不讓我出家門,你幫幫浩浩好嗎?”
夏至:“……”
皮球和小男孩都透著一股古怪氣息。
小心起見,他彎下腰,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不好,你聽這聲音,它都漏氣了,不能要了,我看還是讓它待在那裡,哥哥再給你拿一個新皮球好了。”
夏至不等小男孩開口便回到301,躲開他的視線後,從背包裡拿出素描本,在上麵迅速描畫出一個皮球。
片刻後,夏至抱著一個橘色的皮球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