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樂朋和趙柔跟著葉玫,效率迅速變高了。
小區東北角有一個小池塘,旁邊建了假山和小亭子,幾個老頭正坐在那下象棋,老太太在聊天。
葉玫在那兒坐了一會兒,很快跟老太太們搭上了話。
她生了一張小圓臉,紮著高馬尾,濃眉大眼,正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喜歡的長相,老太太對她都挺熱情。
“哎呦,小葉你住在七號公寓啊。”一個花紅衣服的老太太誇張道,“那裡麵住的人,可都有點兒古怪。”
葉玫露出不解的神情:“怎麼個古怪法?”
身穿紫色短袖的老太太插話:“你是說二樓那個小夥子?他爸媽我還認識呢,年輕時都是一個廠子裡的同事,他們人倒是不錯,可惜啊,不會教孩子!”
老太太提起他來連連搖頭,她說,李文被他父母給慣壞了,從小就不上進,年年成績吊車尾,長大了更是不務正業,父母去世給他留下一套房子,他整天待在房子裡打遊戲,從來沒見他出過門,也不工作,隻啃老本。
“上次他舅舅給他介紹了一個姑娘,聽說見麵的時候,那姑娘氣得當場打電話問李文舅舅是不是跟自己有仇,給自己介紹這麼一個人。我看他這輩子想娶老婆,難嘍。”花紅衣服的老太太接了一句,不過,她要說的可不是二樓的李文。
她要說的是三樓的彭娟。
彭娟這人,命是真的苦。
她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裡,上頭有一個姐姐,下頭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夾在中間的那個總是最受忽視,彭娟被養成了一副羞怯懦弱的性子,長到十八歲,爹媽就把她嫁人換了彩禮。
男方跟她爹媽一樣重男輕女,想要兒子繼承他老梁家的皇位,彭娟一懷孕,便帶人偷偷去黑診所做b超,前前後後打掉了好幾個女嬰。
打掉了好幾個女嬰?葉玫心裡一動。
老太太感慨:“真是作孽啊,養大一個女娃又不費錢,不過多添一副碗筷罷了,非要做這種缺德事。”
後來,彭娟受不了了,想跟丈夫離婚,可丈夫一直不同意,彭娟便瞞下再次懷孕的消息偷偷跑了,她在七號公寓裡生下了孩子,給
他取名彭佳浩。
孩子長到三歲,丈夫找來了,彭娟死活不願意把孩子交給他們,那家人就天天堵門,往門上潑油漆,潑雞血,鬨得整個小區都知道了。
“那後來?”
葉玫有些奇怪,鬨得這麼大,最終他們沒有得逞?
老太太撇撇嘴:“要不說人作孽太多會遭報應呢。”
那家人也是倒黴,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大貨車撞了,司機酒駕,直接從他們身上碾了過去,據說警察後來是用鏟子把那家人從地上鏟起來的。
趙柔:“……”
鏟起來?她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頓時有點反胃。
那家人死了,彭娟拿到了賠償款,生活不再緊巴巴的。不過可能是經曆了搶孩子的後遺症,她對彭佳浩看得很嚴,從來不讓他跟小區裡的小孩兒一起玩。
“不過她對孩子確實好,幾萬塊錢的輔導班說報就報,平時孩子穿的用的都是牌子貨,她自己都不舍得買化妝品呢。”
“她一個小寡婦,買什麼化妝品,打扮起來給誰看呢?”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
如果夏至在場,會認出這個人就是周四晚上嘲諷卷發女郎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身黑色的長袖長褲,大夏天的包裹得嚴實,她陰陽怪氣道:“那小寡婦就是一個不安分的,整天穿著裙子在一群大老爺們麵前晃蕩,不就是在勾引人嘛。”
想起兒子總是盯著這個小寡婦看,她更氣憤了:“呸,臭不要臉,之前還報警說內衣讓人偷了,有人整天偷窺、監視她,這種事大庭廣眾下說出來,也不嫌害臊!”
葉玫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大清朝都亡了好多年了,您身上的裹腳布味兒還那麼重哪?
等她走了,花紅衣服的老太太一笑:“彆搭理她就行了,這人嘴巴臭得很。”
要是跟她吵起來,她能在你家樓下足足罵上一天。
葉玫倒是很好奇她透露出的信息:“彭娟說有人偷窺她?”
老太太皺眉:“這個事,我倒不太清楚,她確實是報警了,說內衣總是被偷,房門底下老是有人塞小紙條,那人還給她發騷擾短信……”
當時彭娟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雙手捂住臉,瘦弱的肩膀一聳一聳的,像是
要崩潰了,看起來特彆可憐。
那時黑衣老太太也在場,彭娟的哭泣沒有引起她的一絲同情,反而罵彭娟一個巴掌拍不響,肯定是她勾引彆人了。
葉玫:“……”
這老太太有毛病吧?
花衣老太太繼續說道:“就是這周四的事。那天晚上她家小孩兒哭得可慘了,彭娟之前可從沒打罵過孩子,估計是白天受了太多委屈,控製不住情緒了吧。”
說到這,老太太看了一眼時間:“哎呦,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給我小孫子做飯了。”
其他的老頭老太太也都散了。
這時,趙柔小聲道:“葉姐,你說嬰靈會不會是彭娟之前打掉的孩子?”
彭娟丈夫出事的時機實在有些湊巧,他一死,彭娟不僅拿到了錢,還不用擔心婆家跟她搶孩子,再也沒有後顧之憂。
“有這個可能。”葉玫想了想,將彭娟列為重點觀察對象。
李文嫌疑暫時可以排除,照老太太們的說法,這人就是一個死宅,也沒有女孩看得上他,感情史一片空白。
“先回去。”她說。
三人回到502,發現鄭秉行他們還沒回來,葉玫照舊煮了一鍋麵,冰箱裡食材充足,她這次多放了一把小青菜。
“要不要喊一下他們?”孫樂朋遲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