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到女鬼那麼氣勢洶洶地追一路,竟然隻是想請教問題呢?
敲門響起後,原本微妙的,讓人產生可以進一步錯覺的氛圍一掃而空,易雲擎眼中泛起一絲惱。
他一隻手撐在隔門上,音低啞:“彆管她,我想問你……”
許許的問題縈繞在舌尖:為什麼他一看到他,便不由自主想要靠近?為什麼夏至的一舉一動可以如此輕易地牽動他的心神?為什麼隻要夏至存在的地方,他的視線無法看向彆處?
但易雲擎吐不出一個字。
少年人青澀又倔強的自尊心讓他唇角緊抿,好像說出這些話,向麵前的少年舉白旗,丟盔卸甲、一敗塗地。
他看著夏至黝黑瑩潤的眼眸,那裡寫滿無辜,好像對因他而生的那些煩擾與苦悶一無所知,忍不住發狠一般低下頭去——
“梆梆——”女鬼次用力敲門,“怎麼還不出來?不相信我嗎?我要是想傷害你們,早破門而入!”
易雲擎:“……”
怕空氣忽然安靜,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夏至“噗嗤”一笑出。
當然,他並不是嘲笑魔鬼先生啊,隻是對方這一瞬的表情,好像整個人作一尊石膏像,凝固一般。
夏至幾乎懷疑自己的審出現問題,否則怎麼會覺得這樣的魔鬼先生……點可愛呢。
他眉眼彎彎,眼角眉梢上蘊著淺淺的笑,在對方隱含著控訴的目光中伸出手,輕輕摩挲一下他的發頂。
易雲擎不由自主地在夏至手心蹭蹭,反應過來後頓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抬起頭,一推隔門。
女鬼舉起的手還放下,隔門便“砰”的一打,一個五官英挺,身材高大的少年出現在她麵前。
雖然生得英俊,但對方的臉色實在不怎麼好看。
不過卞珊珊不在,她朝少年身後張望——雖然女鬼目前看起來毫無威脅,但易雲擎還是將夏至擋在身後,遮得嚴嚴實實。
夏至注視著他寬闊的後背,微微垂眼,心緒浮動。
他識到一件事:無論是哪一時期的魔鬼先生,無論他記憶,都會下識地保護小漁夫,仿佛已將這刻進本。
女鬼踮起腳尖左右張望,無奈身高隻一米六,無論如何都突破不易雲擎一米八的防線。
很氣。
她舉起手中的習題冊,著急喊道:“你是夏至對不對?我在宣傳欄上看過你的照片,我是真的題目要問你!”
在青木中學,夏至算是一個風雲人物,常年占據年級第一的寶座,在個競賽中獲得一獎,保送t大,履曆光鮮。
宣傳欄上一直貼著他的照片,還一篇相應的采訪,巧的是,那宣傳欄正擺在崇明樓對麵。
於是卞珊珊看到那篇采訪順理成章。
在走廊上看到夏至的第一眼,她認出對方,當時便心中一喜:那些困擾她已久的題目,終於人幫忙解答!
隻不過當時太過激動,不小心人給嚇跑。這次女鬼吸取教訓,隻動嘴,絕不動手。
夏至從易雲擎背後探出頭來:“我們出去說吧。”
總不好在廁所裡講題吧?
卞珊珊聽出他的言外之,不禁連連點頭,甚至翹起嘴角,隻是在廁所昏暗的燈光下,襯著她蒼白的皮膚,那笑容怎麼都顯得陰惻惻的。
卞珊珊從少年的目光中察覺到異樣,揉揉臉,收起笑容。
唉,這是做鬼的苦惱。
外麵,怪談社的成員正四處搜尋兩人的蹤跡,龐備眼角餘光瞥見三道人影正向這邊走來,連忙搗搗曾子勳胳膊:“你看,那是不是我們夏哥……”
說著他忽然卡住,不對啊,三道人影?
夏哥跟易雲擎不是兩個人嗎,哪來的第三個人?
他識到不對,顫顫巍巍地轉頭一看,“嘶”地倒抽一口涼氣:那出來的一道人影,長發白裙,不正是剛才追著他們跑的女鬼嗎!
夏哥你在乾什麼啊夏哥?
龐備驚恐地瞪大眼睛,眼看著三人,啊不,是兩人一鬼越走越近,然後,他們的交談傳入耳中:“對,在這裡加一道輔助線,然後代入這個公式……”
龐備:“???”
怎麼聽起來……像是在講題啊?
他掏掏耳朵,確認自己聽錯,一看,夏哥正拿著一本輔導書,修長的手指在紙頁上輕輕劃動,而女鬼則凝神聽著,不時點頭——
還真的是在講題啊!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是相當震驚。
不過很快他們的想法變成:“不愧是學霸/社長/夏哥!”
直麵女鬼絲毫不懼,還給她講起題目,可真是太勇。
怪談社成員嘖嘖感慨,不看外表,女鬼現在像是一個普通不過的好學學生。
一個講題,一個聽題,畫麵相當和諧,唯一不和諧的便是一邊抱臂肅立、冷眼旁觀的易雲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