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白玉蘭頒獎典禮分外明亮的光影和那觀眾們爆發出的歡呼聲, 徹底的遮蓋住了陳之文的眼睫。
心頭突然泛湧著幾分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
那是一絲極其細微的觸動。
很輕很淺, 就像是無意中隻有落入巨大湖泊的小石子, 隻有埋在柔軟砂層中的魚感知到了這一層觸動。
陳之文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他看著袁紹榮那藏在一半光影下的麵容, 心裡不由得在想著……
——這是否是又一次的試探?
“為什麼給我這個名額?”陳之文挑了挑眉頭如此問道。
他清楚,任何級彆高的電影節的評選,都需要通過導演自身上報名單才可參選。
陳之文此前甚至都不知道有這個電影節,自然也不曾上報過。
就算評選的評委李壽根由於愧疚和對自己才華的憐惜會給予這個機會, 沒有上麵人的允許,也不會輕易推波助瀾一把。
——而背後做出這一切的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袁紹榮也跟著那人群的歡呼聲, 不緊不慢的鼓起了掌。
他鼓掌的姿勢帶著天生上位者的權勢和威壓,和那些小粉絲們興奮激動的模樣很不同,讓陳之文看的很彆扭。
袁紹榮輕瞥了一眼陳之文,微微一笑, “你本身就擁有著優秀的才華, 年齡限製這種業界的隱性規則, 聽起來就很可笑。”
“就像是李壽根老先生說的那樣,你是來自華國的人,利城不曾給你的, 我會讓華國給你。”袁紹榮淡淡說道。
“僅僅因為我是華國人?”陳之文皺著眉頭追問道。
“是。”
袁紹榮的嘴角輕輕勾起,那雙狹長的眼眸之中無形的似乎透出了一種狹促的笑意。
“否則, 你希望我做出什麼樣的回答,小家夥?”
低沉的聲音仿佛是透著某一種引誘的意味。
成年人的社會總是理智到可怕。
陳之文自然不會單純的認為對方的企圖如此簡單。
心頭泛起的觸動早就被自己壓了下去。
他深知對方從某種程度上很像自己,而像自己這樣冷酷無情的男人, 自然不會輕而易舉的交出自己的一顆真心。
陳之文認為,袁紹榮同樣如此。
這一頭老狐狸看似溫和,用那驚人大獎之下砸出來的誘惑,內裡不知道藏著什麼詭邪的心思。
眯著眼睛,陳之文嘗試分析著對方心裡所想的內容,結合著資本家一貫喜歡的利益。。
“袁先生這是要給我造勢嗎?”
陳之文淡淡說道,“《生如夏花》和《洛水》即將引入華國市場,後續的大投資科幻片《無主之城》對市場而言更是一個巨餅。”
“你需要給我一個強有力的獎項,宛如一顆定心針,讓觀眾們知道,我回來了,無形之中形成一股巨大的宣傳浪潮,進而讓袁家的相關院線在電影上映之後能夠迅速斂財?”
彎了彎唇,容貌俊美的青年導演語氣微涼的說道,“你打的倒是一個好算盤,袁先生。”
光線在這一刻似乎被無限的拉長,聽到了陳之文的話語,袁紹榮嘴角的笑意收了起來。
“你還真敢說,陳之文。”袁紹榮的眉眼顯得晦暗不清。
他本身身上的威壓就很重,笑起來的時候那骨子裡的氣質就收斂了些,就像是一頭懶洋洋的雄獅。
可不笑的樣子,那淩厲的氣息就瀉了出來。
任何一個這個年紀的普通青年在感受到這樣的氣息之後,也許就會被壓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能以這樣的惡意揣測袁先生呢?
他們也許會如此在心頭惴惴不安的想到。
——這可是上位者身邊人的大忌。
但陳之文和他們完全不同。
他並不怕這些隱性的籌碼。
“過獎。”陳之文微微勾唇,語氣中滿是散漫慵懶的情緒。
他仍然坐在那裡,麵色淡淡的,仿佛出現在袁紹榮麵前的並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導演,而是一個和他地位相當的男人。
有些東西,說的直白一些,說得難聽一些,就像是刀鋒劃過臉頰一般鋒銳,倒是能讓陳之文看得更明白一些。
避免心頭再次出現那奇異的觸動。
輕而易舉的為其他男人感動……這可不是什麼好的跡象。
而就在這時,在氣氛持續僵持之際,隨著主持人在舞台之上微笑著說出頒獎典禮結束之後,此前那華國影視協會的廠長、大廠製片人、投資風向標的股東……都紛紛走了過來,本想做著討好袁紹榮的打算,在感覺到男人身上明顯的低氣壓時,猛然打了一個冷顫。
——這……袁三爺這是怎麼了?
——明明剛剛在頒獎典禮開始之前碰上了,情緒看上去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波動啊……
他們惴惴不安的想著,目光無意間輕瞥在袁紹榮旁邊坐著的戴著鴨舌帽和墨鏡,摘了口罩,露出了半張線條優美麵孔臉龐的青年,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