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悶的狗子在發現自己這樣鬱悶生氣,卻根本沒人注意到自己,譚冥冥也不會來安慰自己之後,它就沒辦法繼續蹲牆角了。
它怒氣衝衝地從陽台出來,先咳嗽了兩下,發出了點兒動靜,譚冥冥立刻看向它,眸子裡多了一些關懷:“陽台是不是窗戶忘了關,一百萬在咳,小念,你去關下窗戶。”
狗子氣立馬就消了,委屈巴拉地想,譚冥冥還是關心自己的嘛。
它一如既往地跑到譚冥冥腳邊,想要跳起來,趴在她沙發上,和她一塊兒看電視。可幾乎是剛跳起來的那一瞬間,喉嚨就被鄔念站起來給捏住了——
狗子差點窒息,惡狠狠瞪向他。
“啊,抱歉。”鄔念連忙又愧疚又緊張地鬆開狗子,然後將狗子放在地上,一雙漂亮的眸子裡滿是忐忑不安。
他對譚冥冥道:“姐姐,剛才你洗澡的時候,我帶一百萬下去溜了十來分鐘,所以爪子有點臟,還沒洗,你今天新換的羽絨服,可彆讓它跳上去弄臟了,待會兒阿姨又要說了。”
“好。”譚冥冥十分警覺,連忙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羽絨服,又瞅了眼急切想要跳上來的狗子,將膝蓋抬到沙發上蜷縮起來,拒絕狗子跳上來。
開玩笑,譚媽媽的怒火可不是蓋的,弄臟鞋子、弄臟羽絨服,她可是能念叨上三天三夜!所以自己才每次周五放學回家都要先把運動鞋和雪地靴都在學校稍微清理一下。
被扔回地上的狗子簡直氣死了,憤怒地看向鄔念!
艸,剛剛譚冥冥洗澡那十來分鐘,他根本坐在沙發上起身都沒起身,它也一直蹲在陽台自閉,他什麼時候帶它下去玩過,它爪子什麼時候臟了?
簡直說謊不打草稿!
鄔念瞥了它一眼,眼裡滿是警告,轉身去陽台關窗戶了。
“汪汪汪!”狗子氣得要死,抬起前爪試圖讓譚冥冥看一眼自己的爪子,根本不臟好不好!鄔念才臟,心臟,簡直是全家最臟的人!
譚冥冥注意力全在這個點兒她最喜歡的綜藝節目上,隻分心伸手揉了揉它腦袋:“彆叫了,待會兒就帶你去洗澡。”
“汪汪汪!”
——不是,譚冥冥你看一眼,我他媽爪子根本就不臟!
狗子叫得實在是又委屈又凶,譚冥冥終於低頭朝它看去,它就被從陽台上走回來的鄔念一把抱了起來!
鄔念往它爪子上抹了一把花盆裡的土,抬起它爪子,無辜地拿給譚冥冥看:“看,姐姐,幸好你沒讓它跳上你的膝蓋吧。”
“怎麼這麼臟?”譚冥冥也皺著臉:“幸好。”
狗子:………………
媽的,算你狠,看等譚冥冥不在家的時候我弄不弄死你。
狗子忍無可忍,眼裡已經快要噴出怒火,但被它竭力按捺下來,它恨不能一口咬死身後這個白蓮花弟弟,但在譚冥冥麵前絕對不可以輕舉妄動。
……
譚冥冥沒看一會兒電視,便轉身進房間打算早點睡覺了,明天還要早起。
她打了個哈欠,對鄔念說了聲晚安,隨即看向已經被洗好了爪子,坐在一邊憤怒地踩著衛生紙試圖弄乾爪子的一百萬。
她對還在看電視的鄔念道:“我剛盛了一點排骨湯,待會兒涼了你幫我放在小狗的糧食附近,它都沒吃什麼估計肚子餓,晚上可能想吃。”
鄔念笑了笑,漂亮的臉上滿是乾淨澄澈:“放心吧姐姐。”
待譚冥冥轉身進了房間以後,客廳裡徹底剩下一人一狗。
空氣安靜了下來,彌漫著無聲的硝煙。
……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鄔念麵無表情地低頭看著狗子,燈光在他眼底落下一片陰影。
試圖把爪子弄乾的狗子也停止了動作,冷冷抬頭,惡狠狠地看向他。
鄔念在狗子麵前蹲下來,微微垂下頭,下巴全在陰影裡,他眼裡是一片陰鬱的陰霾。
“不管你是誰,我都無所謂。”鄔念壓低了聲音。
這副場景要是有人看見,隻會覺得他是不是有病,居然對一隻狗這麼說話和恐嚇。
但鄔念盯著這隻狗,視線像是想要將它紮穿,看清它裡麵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一樣。
“但你必須,離譚冥冥遠一點,無論是擁抱、睡覺,都不可以。”想到這隻狗的體內是個人,而這個人整天和姐姐黏在一塊兒,爬上姐姐的床,享受姐姐親切的摸頭,他心裡便森然一片。
鄔念聲音又柔又冷:“你滾遠一點兒,還可以留在這個家裡,否則。”
他話刻意沒說完,但話鋒裡的語氣與寒意,已讓狗子不寒而栗,在體型上,它的確輸給鄔念很多很多,可那又怎樣,僅僅是因為他的恐嚇,它便自動滾出這個家嗎?
何況,它是譚冥冥救回來的,譚冥冥喜歡它,憑什麼不讓她抱她的狗?
冥冥又不是他的,他憑什麼限製這麼多?
可笑。
最沒立場待在譚冥冥身邊的就是他了,欺騙家人。
狗子心中冷笑,同樣想撂下句狠話,可張開嘴後卻立馬意識到自己隻能汪汪汪,於是它立刻緊緊閉上了嘴巴。
它恨意十足且惡狠狠地瞪了鄔念一眼,扭頭就離開了。
走著瞧。
……
家裡一人一狗正在發生一場無聲的戰鬥,而譚冥冥無所察覺。
這一晚,她睡得很早,因為惦記著杭祁的事情,她睡得並不安穩。今晚小狗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沒有跟進房間,半夜她醒了一次,出臥室去衛生間,小狗睡在陽台的窩裡,並沒跟過去,但小眼睛一直睜著。
它很清楚,自己現在最大的困難,就是在一隻狗的身體裡,無論想要做什麼、說什麼,都會被掣肘。一旦回去了,難道鄔念還是自己的對手嗎?
所以最最關鍵的,是儘早想辦法前往那所醫院,探查情況。
等恢複了身體,這個白蓮小屁孩死定了。
譚冥冥從衛生間出來,見狗崽子趴在陽台,趴著的身影仿佛有點抑鬱和憂心忡忡,忍不住輕手輕腳走過去,揉了揉它的腦袋:“怎麼了?”
狗子拿腦袋蹭了蹭她的手,但竭力克製住衝進她懷裡的衝動,它仿佛是被惡婆婆阻止見丈夫的可憐望夫石,眼巴巴地等著譚冥冥出來看它一眼,又回了房間,隻留下它一隻狗在寂靜的陽台,孤獨地朝她的房間門看著。
陽台緊閉後,雖然有暖氣,可怎麼可能有譚冥冥的臥室地板舒服?
沒關係,狗子心想,等自己回去了,就送最好地段的最大的房子給譚冥冥,還要在她房間鋪最柔軟的地毯,到時候可以每晚趴在她床頭邊——等等,哪裡不對,狗子狠狠盯向鄔念的房間,到時候,絕不讓他進門。
第二天一早,天都沒亮,全家人還沒起來,甚至總是起得很早去鍛煉恢複腳踝的鄔念都沒起來,狗子也因為一夜未睡,此時正疲倦地蜷縮成一團補充睡眠。
而譚冥冥卻已經穿戴整齊,輕手輕腳,不發出任何聲音,背著書包打開大門,溜出去了。
公交車都還沒運行,譚冥冥打了個車,朝著杭祁家的方向去了。
很快,她來到樓下,心中忐忑無比,七上八下的,她昨天太冒失,乾了蠢事,該怎麼道歉呢,如果直接說的話,他會不會更加生氣,認為自己在嘲笑他。唉,譚冥冥捶了捶自己腦袋,真怕杭祁以後就不理她了,那她的加分——
不,不僅是加分,譚冥冥很清楚,她心裡頭多了一些除了迫切想要加分之外的,心疼與愧疚情緒。
如果說以前對杭祁好,全是為了加分的話,那麼現在,她的愧疚更加壓過了想加分的心情。
她得道歉。
她帶著這分躊躇與忐忑,在杭祁家樓下轉來轉去,清晨的寒風冷極了,凍得她鼻涕都快出來了。
她對著自己冰涼的雙手哈了口熱氣,搓了搓手,覺得不能再這樣猶豫下去了,不如一鼓作氣衝上去敲他家的門。
譚冥冥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抬起腳,衝上樓去。
杭祁家在五樓,畢竟是舊拆遷小區,沒電梯,她爬樓梯爬得都快虛脫了,冬天穿得厚,出來的時候她又莫名奇妙緊張地把書包背上了,書包裡重重的書本全沒拿出來,於是這才爬了三樓,就氣喘籲籲地靠著扶手趴了一會兒。
歇了會兒,緩了口氣,譚冥冥繼續上樓。
五樓一共隻有兩戶,一戶門口貼了紅色的對聯,還很新,顯然是不久前貼上的,而另外一扇門,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門口也沒有和對門一樣,放了好幾個垃圾袋,顯得異常冷清寥落。
譚冥冥便立刻確定了,這門口光禿禿什麼也沒有的一家,是杭祁家。
她因為爬樓,額頭劉海已經被汗濕了,此時抬起手,半天不敢敲下,鼻尖上更是滲出汗水,但她咬了咬牙,猛地一下子敲了下去,接著,越敲越快,簡直就像是在催命一樣,她朝裡麵喊了聲:“杭祁,你在家嗎?”
沒有人應,回應譚冥冥的隻有旁邊碎掉的窗戶外呼呼刮進來的寒風。
打工去了?
可是,現在還不到五點半啊。
譚冥冥眸子裡劃過一絲失望,尋思著,要不還是先回去,等周一再找機會說。可就在這時,她麵前的門開了。
杭祁穿著簡單的睡衣,黑漆漆的瞳孔低垂著看了她一眼,似乎顫了顫。
譚冥冥也抬起頭,但隨即發現,杭祁為什麼渾身這麼燙,站在自己麵前簡直像有熱浪撲過來一樣,而且,臉色也蒼白到病態,嘴唇乾燥起皮——
發燒了?
還沒等譚冥冥反應過來,杭祁不知道是把她當成錯覺,還是幻覺,還是因為發燒快要暈倒了,突然低下頭,將下巴擱在了她肩膀上。接著,身體的重量壓了過來。
喂喂喂?!不能往門框上倒嗎?你一米八幾好重的啊!
譚冥冥驚悚地看著男生的陰影落下來,手忙腳亂地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