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再東張西望,乖乖地站在角落等著杭祁回來。
很快人都來齊了,教導主任一番演講後,各班開始爬山了,三班夾在中間,周圍同學剛開始還交頭接耳,說說笑笑,可很快,就喘著粗氣,話也說不上來了,但一抬頭往山尖上看一眼,竟然還隻爬了五分之一!
譚冥冥也不例外,她跟在杭祁身邊,其實書包和礦泉水都已經被杭祁拿走了,但她還是雙腿沉重得如同灌了鉛塊,抬都抬不起來。
而且,她有點愧疚地看了眼杭祁身上的兩個包。她的那個尤其的重,都快有好幾斤了。
因為早上出門前沒吃什麼東西,所以塞了一大包零食,還以為爬山是娛樂性質,可以悠閒地散步吃喝呢,結果沒想到竟然是馬拉鬆鍛煉性質的,把她給喘壞了。而她的那個重重的書包在杭祁身上,不知道給杭祁增加了多少重擔。
雖然身邊的少年看起來還是挺輕鬆的樣子,都沒流汗,甚至在寒風中顯得有幾分凜冽,但譚冥冥還是十分過意不去,拽了拽自己的書包:“杭祁,我自己的我來背吧。”
杭祁視線落在她臉上,她皮膚雪白,被陽光一照,微微泛紅,她微微喘著氣,杭祁心頭重重一跳,匆忙移開視線,從包裡掏出一包紙巾,遞給她,喑啞著聲道:“你先想辦法把自己弄上山吧。”
譚冥冥一下子就臉紅了,杭祁平時話少,但嘲諷起人來也怪會嘲諷的,她的確體質是有點虛弱了,彆說這個包了,就連輕裝上陣地爬上山去,都困難無比。
她忍不住轉頭,四處看去,想找到山上旅遊景點有沒有什麼寄存書包的地方,不然杭祁一直背著這麼兩個包,多累啊。
但就在她左顧右盼時,腳下一個不注意,踩進了前麵同學都繞開的一個台階上的大泥坑裡。她驚了一下,趕緊跳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早上穿出來乾乾淨淨的運動鞋已經被泥巴濕透了,臟得簡直不能看,泥巴點點還濺到了自己襪子和杭祁褲子上!
譚冥冥頓時欲哭無淚,鞋子弄上泥巴倒是無所謂,關鍵就是怕被譚媽媽罵。她昨天晚上還千叮嚀萬囑咐讓自己不要穿一天就弄臟的!
杭祁剛剛伸手撈了她一把,但實在沒撈到,於是趕緊把她拽了出來,低頭問:“鞋子裡麵濕了嗎?”
“好像有點。”譚冥冥沮喪地走到一邊蹲下去用紙巾擦拭,腳趾動了動,感覺泥水滲進鞋子裡,怪難受的。
杭祁左右看了看,卻拉著她起來,不遠處有個平台,是夏天給遊客提供一些自來水的,一根生了鏽的水管在靠近山壁的位置光禿禿佇立著,被冬天的寒冷空氣凍得結了一層霜。但杭祁擰開水龍頭,發現還能出水。
他很快從書包裡掏了個塑料袋出來,然後蹲下去,示意譚冥冥脫鞋。
譚冥冥頓時愣住,特彆不好意思,可是就在她麵紅耳赤地朝四周看去,看有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時,杭祁已經一下子將她踩進泥巴裡的鞋子給脫下來了,並將她腳放在了他蹲下來的膝蓋上。
譚冥冥一下子耳根全紅,下意識地就要縮回腳,可是她東倒西歪地金雞獨立了一會兒,杭祁抬頭看了她一眼,特彆無奈,又把她拽了回來,讓她老老實實單腳踩在他膝蓋上。
“……”
就這麼會兒功夫,譚冥冥整張臉紅得火燒火撩,隻好扭開頭,就這麼著。
接著,她見杭祁擰開水龍頭,熟練地將她鞋子放在下麵衝洗,雖然動作很快,可是卻並沒有讓鞋子進絲毫的水,然後鞋底的泥漿被衝洗得差不多乾淨了之後,他用衛生紙擦了下,三下五除二,鞋子就乾淨起來,見不到一點泥點。
譚冥冥被他的熟練給愣住了,心口也被什麼不輕不重又燙燙地撞了一下。
她還單腳踩在杭祁膝蓋上,可卻來不及害臊,腦子裡就猛然閃過一件事——那雙,莫名奇妙乾淨了的雪地靴。
她頓時呼吸亂了起來。
不會吧?什麼意思?如果說那雙雪地靴也是杭祁偷偷給自己清理乾淨的話,那豈不是,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之前在背後暗搓搓乾那些送感冒藥、送傘的事情的是自己——?
不會、不會的吧,譚冥冥臉上都燙壞了,她是在那天杭祁被自行車棚劃傷手,才找到借口給杭祁包紮,然後才順理成章地提出和杭祁做朋友的要求的。在那之前,杭祁應該沒怎麼注意到自己才對。否則為什麼一直不揭穿?
啊啊啊如果他知道的話,那自己就囧死了。
自己的一係列行為在他眼裡看起來像什麼,就像個,先偷偷摸摸送溫暖,然後又找借口搭訕,最後再一來二去死纏爛打成為朋友的癡漢啊!!!
譚冥冥快被自己的猜想窘死了,於是拚命安慰自己,杭祁應該還不知道之前偷偷給他送東西的是自己。
所以,現在感覺他幫自己處理鞋子很熟練,也是錯覺。
譚冥冥努力把胡思亂想的想法從腦子裡甩出去,杭祁已經幫她把鞋子清理好了,但還是微微有點兒濕,大冬天的穿著肯定不舒服,於是杭祁用塑料袋將那隻鞋子裝了起來。
然後,將塑料袋在書包袋子上打了個結,這樣一來,鞋子掛在書包下麵,像隻搖搖晃晃的小尾巴。
譚冥冥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尾巴:“你把我鞋子裝起來了,那怎麼辦?我一隻腳怎麼蹦上山?”
杭祁看了她一眼,扶著她站穩,然後,在她麵前蹲了下來,淡淡道:“上來。”
少年脊背挺拔,雖然尚不寬闊,可看起來卻足以令人心安。
空氣靜了幾秒,隻有山上的風在喧囂。
譚冥冥臉色一點一點加深了紅色:…………
從小到大不止被人忽視還更沒被任何人背過的她,在這一刻,心裡炸開了一朵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