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殯室(1 / 2)

遊樂場中的人工造霧終於散去。

隻剩下激流勇進園區薄霧繚繞, 水汽氤氳,距離金字塔最近的一帶粘膩濕潤, 布滿灘塗。

園區最裡端, “轟隆”一聲, 石門應聲而開。

衛時當先從“生命之家”祭祀神廟中走出, 脊背挺直負長弓, 右手按著腰間一支青銅箭蓄勢待發。

巫瑾蓋完章,隨後跟著出來。

零星水珠打在巫瑾臉頰,少年反手擦乾。兩人齊齊抬頭朝著主題園區中的最大型娛樂設施看去。

水聲震耳欲聾。

瀑布自60米高的金字塔頂端, 盤踞的人麵獅身雕塑口中洶湧而下,如利劍插地, 將砌成金字塔的岩石洗刷出富氧鐵紅色的道道脈絡。此時逼近正午,金字塔向陽的一麵熠熠生輝, 水花將光線刺目衍射,似乎隻要再看一眼就會被古埃及的神跡震得眼眶生疼。

在一片水聲喧囂中, 比30層樓更高的金字塔安靜神秘。

巫瑾回頭。身後,依次通關的文書祭司神廟、舞樂祭司神廟和剛才的生命祭司神廟, 在恢弘的金字塔陵墓前都不值一提。

巫瑾恍然:“和壁畫上祭司的跪拜順序一樣。最末是文書祭司,負責記錄、傳承;往上是司掌神樂的女祭司;再往上是實施巫術、治療的生命之門祭司。但所有加起來, 都敵不過‘死亡’來的尊崇。”

古埃及文化中,死亡是最重要的一道試煉,將引領亡魂通往神靈的居所。人的一生喜怒哀苦, 也不過是在為之後的試煉做準備。

金字塔是法老的陵墓。

主掌金字塔建造的殯葬祭司, 是整個古埃及最尊崇的祭司。因為最靠近死亡, 他們是無可比擬的“先知”。

灘塗中,水汽還在盈聚,幾十米開外,井儀所在的神廟內機關依然轉動。

“準備找入口進去,”巫瑾當即開口:“這種濕度,沒人會冒著報廢槍/支的危險開槍。剛才聽到走廊的聲音,應該是井儀折回上個關卡去取弓箭。”

“我們是最快抵達這裡的小隊。”

就在一腳要踩入泥地之前,巫瑾突然一頓,思索看向前方。

“脫鞋,進去之後彆留腳印。”

兩人脫下行軍鞋扔回作戰背包,赤腳在灘塗中艱難行進。衛時狀似不耐煩,催著巫瑾走在前麵。長箭卻已無聲撘在弓弦上,護在巫瑾身後,自始至終對準井儀可能出現的方向。

“他兩應該不會出現這麼快。”巫瑾表示。

衛時見小矮子走的一腳深一腳淺,就差沒躺在泥地裡滾一滾了,揪著巫瑾臟兮兮的胳膊把人提起。

這才發現,巫瑾在邊走邊看剛蓋上的印章。

衛時:“什麼線索?”

巫瑾展開集滿印章的項目門票:“三個關卡,三份線索。第一張是祭司往容器中注水,第二張是容器底端向盤中滴水,第三張是祭司向容器內壁繪製刻度。”

衛時迅速反應過來:“滴水計時?”

巫瑾點頭:“和沙漏原理差不多。這類通過容器漏水計時的工具,我知道的隻有一個滴漏。好像水鐘是當年從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傳入華夏……”

按照古文化主題園區的設計,計時方式必然與文明脈絡相關,例如擺鐘與中世紀歐洲。

以此推斷,這類“水鐘”應當是起源於古埃及,經由美索不達米亞的古巴比倫,向希臘、雅典與華夏擴散,最終為所有文明推波助瀾。

巫瑾記憶裡,北宋沈括編纂那本《熙寧晷漏》中,在“水鐘”基礎上再發明的銅壺滴漏已經達到了根據日月盈縮更換刻度、隨著二十四時令規約容器的精準程度。但那時,水鐘發源的古埃及,已經湮滅了千年有餘。

巫瑾身後,衛時眯著眼絲毫不懼日光,許久開口:“沒看到水鐘。”

巫瑾哎了一聲,繼續一腳深一腳淺:“豈止沒找到鐘,連項目檢票口都看不到——!”

衛時:“找河道。”

巫瑾一頓,陡然反應過來。金字塔四麵被岩石封閉,找入口找下去也不知要猴年馬月——雖然凱撒哥他們組可能找的更快,畢竟凱撒還以為金字塔隻有三個麵。

相比之下,找河道要容易太多。激流勇進的項目核心就是河道,船隻從金字塔頂端衝下之後,總得有個減速緩衝再漂進金字塔的“回漂入口”。

巫瑾琢磨:“節目組場地施工也就在這幾天,土質肯定有個漸變過程……”

衛時俯身,撚起灘塗中粘膩的濕土,兩人又走了幾十來步,衛時終於斷定:“那邊,北15。”

兩人發足狂奔。

雖然巫瑾整個人都要陷入泥地裡,但時不時被大佬拔蘿卜似的拔一下,倒也不耽誤時間。兩人繞過金字塔某個側麵,巫瑾眼睛一亮。

金字塔北麵是赤褐色磚石鋪就,80米磚壁之下,灘塗與水道涇渭分明。“激流勇進”的入口仍沒看到,卻能看到牆麵上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通往法老王陵內部。

“我們進去。”巫瑾一頭紮進水裡。

“……”正要拉著小矮子進水的衛時伸手抓了個空。再低頭時,巫瑾已經在水裡快樂地冒泡。

衛時一聲冷哼,跟著入水。

27歲的衛時大多數時候在放養巫瑾,16歲的衛時想的確是圈養。

大概因為並不自信。

就在衛時進入水中的同時。

幾百米開哇的一聲驚叫。

井儀剛剛從神廟走出,攝像機蜂擁而來。兩人迎麵對上的竟然不是意料中的凱撒紅毛,而是蔚藍人民娛樂的自閉型選手拉斐爾。這位選手打了個照麵,二話不說舉起□□——

“他怎麼會有□□?”明堯大聲嚷嚷:“這不科學,咱們和小巫那組都是弓箭……”

“他不是從摩天輪那裡過來的。”左泊棠眉頭微擰,已是洞察:“應該是其他項目給的獎勵。”

明堯一愣:“但摩天輪沒有給獎勵。”

左泊棠搖頭:“給了,我們錯過了。如果在大霧散去之後上摩天輪,就能在最高點看清整個遊樂園地圖分布。”

“視野就是獎勵。文麟他們沒選擇先攻克摩天輪,應該就是預料到這點。”

明堯還要再說,左泊棠已經張弓直指拉斐爾:“我知道你想贏。”

“但你不用在這裡耽誤時間,因為。”左泊棠掃了眼金字塔:“有的人已經先進去了。”

幾百米外。

巨型金字塔內。

巫瑾濕漉漉爬上從河道爬上陸地,潮濕腐朽的氣息撲鼻而來。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趁著在行囊裡翻找手電的功夫,巫瑾試圖快速甩乾自己。

衛時瞅了眼甩成陀螺的巫瑾:“脫。”

巫瑾乖巧脫下作戰外套,撩起的純黑防水作戰背心下,奶白色的腰身肌肉分明有力。衛時太陽穴青筋一跳,擋在巫瑾和攝像頭前:“會不會好好脫衣服?”

克洛森直播間。

彈幕突然飄來整整齊齊的“yoooooo~”。應湘湘噗嗤一笑,血鴿則表示衛選手太嚴格了,脫衣服哪有戰術標準。

與此同時,浮空城。

邊喝酸奶邊看直播的宋研究員也“喲”了聲,趕快拎來心理醫師周楠看戲。宋研究點了點一閃而過的衛時側寫:“看到沒,耳朵紅了!就衛哥那沒臉沒皮的性子……這會兒,妥妥是副作用發作了!因吹斯聽!”

不僅宋研究員,精通一切細節發掘技巧的顯微鏡少女更早一步反應過來。

“啊啊啊啊衛神是真護著小巫,脫衣服都不讓看,圍巾is Rio啊啊啊——”

“凶什麼凶!人家是脫給觀眾看的,不是給你看的#姨母笑!衛神心動臉紅現場——”

“什麼跟什麼?我是直男,其他直男在我麵前脫衣服我也會臉紅啊……”

鏡頭中央。

衛時終於把巫瑾外套擰乾,兩人從背包中取出乾淨無泥的作戰靴。

巫瑾約莫病還沒好利索,穿鞋前控製不住打了個小噴嚏。背對攝像頭的監控死角,衛時不由分說脅迫巫瑾坐地,接著挨著小矮子對麵坐下,大長腿曲起,把巫瑾的腳丫焐熱了再塞進靴內。

大佬自己的雙腳還滿是泥濘。

巫瑾又打了個噴嚏,兩眼汪汪。

衛時思忖:“等出去後,彆打比賽了。”

巫瑾:“啊啊……”

衛時想了想,命令:“我一個人去打,你在家呆著。”

巫瑾懵圈,不過16歲的理想主義大佬簡直可愛到冒泡!巫瑾故作嚴肅:“那,我在家能乾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