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黑暗夢魘(2 / 2)

天寶伏妖錄 非天夜翔 11657 字 6個月前

鴻俊在顛簸之中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李景瓏追在馬車後來送他,把書交到他手裡。

“沒等到石榴熟!”李景瓏喊道,“把它種你新家院子裡吧!”

鴻俊把頭探出去,淚水不住往下淌,說:“後會有期,李景瓏!”

李景瓏站在巷子儘頭,不住擦眼淚,喊道:“等我學好法術!我會去找你的!”

“綢星?”一個男人的聲音在他耳畔道。

鴻俊悠悠醒轉,發現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夢境中的房裡,他茫然望向榻畔坐著的人,下意識地朝身邊摸,摸到柔軟溫暖的被子。

“醒了?”坐在榻畔的男人說道,“醒了!快請李長史!”

“這是什麼地方?”鴻俊先是抬起手臂,看見身體沒有任何變化,見還是這身軀,問,“我還在做夢嗎?”

那男人麵容依稀有幾分熟悉,怔怔看著鴻俊。

“我是你舅舅,綢星。”男人說道。

門幾乎是被撞開的,李景瓏一陣風般衝了進來,說:“鴻俊?”

莫日根也進來了,鯉魚妖跟在後頭,大呼小叫道:“鴻俊!你沒事吧!”

“發生了什麼事?”鴻俊頭又開始疼了,問,“這是哪兒?”

莫日根摸了下鴻俊的額頭,低聲念了聲咒語,鴻俊頭疼便漸漸退了。李景瓏也上來摸他額頭,鴻俊卻還記得那夢境,眼裡帶著恐懼,一避。

“綢星。”守在榻畔的男人問,“還記得我嗎?我是賈洲。”

鴻俊怔怔看著那男人,他不記得這人了,但他的容貌,與夢裡的母親很像。

“記得我嗎?”李景瓏說。

鴻俊點頭,再看莫日根,點頭。鯉魚妖擠上來個腦袋,說:“我呢我呢?”

鴻俊確定不是在做夢了,便以食指輕輕敲了幾下鯉魚妖,鯉魚妖躥上榻來,鴻俊隻盯著榻畔那陌生男人看。

“記得他不?”李景瓏認真問道,“他是瓜州太守,賈洲,你娘賈毓澤的哥哥。”

“這不對啊。”賈洲說道,“星兒,你今年不是該有十九才是嗎?這長相,活脫脫與孔宣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當真奇哉怪也……”說著賈洲竟是笑了起來。

鴻俊這下想起來了,那天楊玉環在馬車中告訴過他,母親還有兄弟,外公曾擔任節度副使,而後母舅家便留在了河西。

“是,你和我娘……長得好像。”鴻俊端詳賈洲臉龐,賈洲已年過四旬,聞言笑了起來,擦了把淚,握著鴻俊的手,手上滿是行軍習武帶出來的老繭。

“你怎麼現在才來?”賈洲問,“你爹娘死後,是誰養大的你?當年聽說你爹娘都沒了,我還派人四處打聽……”

鴻俊刹那臉色就變了,坐著出了會兒神,抬眼望向李景瓏,李景瓏看他神色不太對,問:“怎麼了?”

鴻俊一時竟有些無措,莫日根說:“想是累了,先讓他歇會兒。”

鯉魚妖觀察鴻俊,說:“他臉色太差了。”

“舅甥先敘舊。”李景瓏理解地說道,“鴻俊,你好好休息。有事兒隨時叫我,我就住東廂裡頭。”

鴻俊沒有說話,李景瓏朝賈洲使了個眼色,賈洲頷首示意,李景瓏與莫日根便退了出去。

鯉魚妖說:“我不吵你,鴻俊,你當我不在這兒就行。”

說著鯉魚妖到了牆角去,進了個小木盆裡。

房內餘鴻俊與賈洲,鴻俊想了想,要下床,賈洲卻道:“彆忙動,你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賈洲出外吩咐,便有侍從送了米羹來。

“你這名字,還是舅舅給起的。”賈洲說道,並將米羹喂給鴻俊,鴻俊說:“我自己來。”

“當心燙。”賈洲說。

鴻俊接過碗,腦海中儘是夢境中之事,他在麵對賈洲時,沒法不去想那個夢,看到與母親有五分神似的舅舅,便總讓他想起夢裡抱著他的母親。

他大口地喝了米羹,感覺力氣回來了點兒,注視賈洲,說:“我娘是賈毓澤。”

“你爹是孔宣。”賈洲笑著說,“妙手回春,懸壺濟世的神醫。”

鴻俊輕輕喘氣,伸手摸榻畔,賈洲便從枕下摸出那枚碧玉孔雀翎,說:“你們長史帶著你到玉門來,托人打聽……”

“居然到玉門了?”鴻俊詫異道,“跑了這麼遠?我追了陸許一夜,還沒抵達張掖……”

“你們路上似乎碰上了不少事兒。”賈洲答道,“彆著急,一件一件,慢慢地說。”正值此時,外頭有軍情通報,賈洲便起身離開,囑咐一得空就來陪他,便暫時離去。

側房中,李景瓏想躺下,卻一側身就痛得直咧嘴。

莫日根坐在案後,看著院裡飄雪。

“我總覺得鴻俊不大對勁。”李景瓏說,“他看我那眼神,像是噩夢剛醒。”

“我已經將他從夢裡喚回來了,你現在好歹能找到人。”莫日根焦急道,“陸許還沒下落呢。”

李景瓏安慰道:“賈洲的斥候已散出去找了,劉非也在找,不會有事。”

莫日根問:“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趙子龍說得不清不楚的。”

李景瓏說:“隻有問鴻俊才知道。”

莫日根道:“你又不讓我問。”

“你瘋了麼?!”李景瓏勃然大怒。

莫日根隻得不說話了,鴻俊病剛好,看那模樣還頗有點神情恍惚,總不能現在去催問,然而陸許下落不明,莫日根簡直坐不住。

李景瓏說:“你為什麼不擅自行動,出去找人?還能再給我添點兒麻煩不?”

李景瓏就像驅魔司裡的大家長,莫日根比他還大著兩歲,卻不得不聽他的。

“鴻俊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李景瓏皺眉問。

“他是半妖。”莫日根答道,“體內有股邪氣,我不知他從前是否被他養父以什麼封印抑製住了。”說著他起身,在房內踱步,又說:“看他不分敵我,胡亂攻擊的情形,像是陷在了一個噩夢裡。”

“你能看見他的夢?”李景瓏問。

莫日根搖頭,說:“我隻能把他喚醒,白鹿才能令他入睡,進入他的夢境中。”

客房內,鴻俊坐在案後,將裝有鯉魚妖的盆放在案上。

“這一路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鯉魚妖說:“鴻俊,你當真什麼也不記得了?”

“快說。”鴻俊眉頭皺著,注視鯉魚妖。

鯉魚妖有點遲疑,說:“好吧,長史讓我不要告訴你,怕你聽了……”

鴻俊答道:“我一句也不說。”

鯉魚妖那表情神神秘秘的,兩手扒著桶沿冒出個魚頭看鴻俊,這才開始述說。

原來那夜鴻俊追著陸許與劉非,到了一片墳地,進得小屋後,便暫且歇息,過得一夜,鯉魚妖也未察覺異狀。

然而半夜間,鴻俊卻仿佛夢遊般醒來,緩步走到墳地中間,李景瓏與莫日根追來時,鴻俊便如扯線木偶般,全身冒出滾滾黑氣,竟是出手攻擊李景瓏與莫日根!

陸許一身黑衣,於鴻俊身後懸浮空中,雙手中散發出千絲萬縷的纏絲,控製著鴻俊的一舉一動。而木屋外的“劉非”,則搖身一變,成了一名身穿黑衣、滿麵漆黑的女子!

李景瓏與莫日根自然搶上前去救,黑衣女則禦起寒風與暴雪,席卷了墳地與平原。

“那就是另一隻妖怪玄女?”鴻俊問道。

鯉魚妖答道:“我……我不知道。”

莫日根與李景瓏左支右拙,應付唯艱,那玄女的寒風實在太厲害,根本近不得身,四處儘是飛射的冰刺與暴雪,而鴻俊,就像冰雪裡的魔王般大開殺戒。

幸而真正的劉非恰好就在那時回轉,以風劍召喚起墳地中長眠的將士,莫日根又不顧凍傷,與玄女拚了一記,玄女受傷退走。緊接著李景瓏以心燈斷開了陸許對鴻俊的操縱……

鴻俊驀然想起,自己在夢裡頭隻見電閃,不聞雷鳴,興許那頻繁的閃光,就是心燈。

“然後呢?”

“然後陸許就消失了。”鯉魚妖說,“臨走時還放狠話來著。”

鴻俊睜大了雙眼。

“你命中注定,總有一天會死在他的手下。”

“魔種既已找回,接下來的日子,就等著備受煎熬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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