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皮被埋汰也就算了,連原身都要這樣被嫌棄,實在不是一隻鹹魚獅能接受得了,似玉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形容很是傷心欲絕。
頭先抓住她的弟子將她抱進懷裡,輕輕順了順她的毛發,“不如我們將它一道帶著罷,這小東西都餓得隻剩骨頭了,獨自留在這深山老林裡,恐怕會活活餓死。”
似玉聞言猛地睜開眼睛,黑黝黝的眼裡滿是驚喜,真是得來全部費功夫,剛頭那般死命纏著沈修止都沒能如願,現下輕輕鬆鬆便讓她得逞了。
尤醨聽聞此言,看了一眼似玉,滿眼嫌棄,“這也不知是什麼東西,渾身臟兮兮的,我才不要帶著它一道走呢,沒得染了什麼病症,都沒處叫冤。”
抱著似玉的子寒當即反駁,“關得你什麼事,又不用你這個千金大小姐費神,我們自己會照顧好。”
周遭的人也不說話了,其中多有不喜尤醨的大小姐脾氣,動輒頤指氣使,仿佛大家都是她的仆從一般。
施梓漆見氣氛不好,也覺似玉有些不乾淨,一路上帶著也不方便,便起身開口勸道:“子寒,這獸類看著不像是家養的,我們又不知它喜吃什麼,大家行路疲乏,帶著難免會照顧不周,若是讓它生病害了性命才是罪過,留在這處或許會好些,你說是不是?”
素來不沾俗事的美人這般好言相勸,又有哪個男子能聽不進耳,周遭弟子聞言當即改了風向,紛紛相勸起子寒。
子寒見施梓漆喚他的表字,耳根微微有些透紅,當即便將似玉放回地上,再沒有了要帶她一道走的打算。
似玉隻覺晴天霹靂,耷拉著大腦袋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頗有些悵然若失。
尤醨見大家在她和師姐麵前完全兩個樣,心裡多少有些不舒坦,聲音不大不小鄙夷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要撿,也不知那處來的窮酸毛病……”
場麵驟然一靜,眾人瞅著似玉這賴著不走的模樣,本還想調笑幾句,這話一出可就全愣住了。
施梓漆柳眉微蹙,當即喝止,“醨兒!”
子寒被刺了心,當即大怒,“你說什麼?!”
一眾弟子被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攔著勸著大怒的子寒。
似玉被吼得一抖,連忙往沈修止那處躲去,才避免了被眾人踩著。
尤醨本就是嬌生慣養的小姐脾氣,從小到大何曾被人這樣吼罵過,當即尖利著聲音回罵,“我哪句話說錯了,你本來就上不得台麵,若不是師姑好心怎麼可能收下你做弟子,現下在外還不知檢點言行,見到什麼便宜都想著占,這麼寒酸,真丟我們浮日觀的臉麵!”
“潑婦,你憑什麼這樣說我!”子寒紅著眼,恨不得將尤醨撕碎了一般。
“你罵誰潑婦,你做得還不讓人說得!”
“尤醨,不要說了!”施梓漆上前去拉,卻被尤醨一把甩開。
二人鬨得不可開交,場麵一時極為混亂,堪堪就要打起來了,突然有人淡淡道了句,“都這麼有精神了?”
場麵當即靜了下來,與剛頭的吵鬨相比是極端的靜謐,氣氛莫名壓低了幾分,壓抑得心頭極為難受。
沈修止站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們,眼中沒有多餘的情緒,可那清冷的目光落在身上莫名叫人心慌。
子寒看見沈修止眼中的失望和嚴厲,當即冷靜了下來,想起剛頭的言行頗為不知所措,想要道歉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師兄,我……”
沈修止卻沒有打算聽,收起了手中的地圖,開口冷然道:“你們二人將入門六十四清戒抄寫二十遍,我不管你們抄不抄得完,明日一早我要看見東西,現下也不用休息了,繼續趕路。”
眾子弟不敢再多言半字,連忙快步往馬車那處走去。
尤醨被這般當眾訓戒直紅了眼眶,卻因為害怕沈修止的嚴厲而不敢多言,直低著頭強忍眼淚跟著施梓漆往另一輛馬車去。
沈修止站在原地不發一言,看著他們按部就班上了馬車,目光依舊冷然。
似玉在他腳邊也有些怕怕的,突然感覺又回到了做石獅子的時候,隻一動不動地蹲著,十分僵硬。
沈修止默站了片刻,突然低頭淡淡掃了她一眼,似玉被看得心膽一寒,直張嘴輕輕叫喚了聲,眼神無辜,瞧著頗為弱小無助。
沈修止掃了眼她腦袋上的毛,便收回了視線往前走去。
似玉頓時鬆了口氣,坐在原地靜靜看著他們,隨著一聲馬鞭響起,馬車絕塵而去,隻留下帶起的滾滾煙塵,慢慢吞沒了她。
似玉的背脊一下垮了下來,這群凡人還真是很難搞,一會兒一個臉色,變得比如花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