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2 / 2)

沈修止見狀默了一刻,伸手將放著雞腿的碗推給她,“我已經好了,不用補了,你吃罷。”

哪能不補,他現下不補身子,她往後還怎麼補身子?

似玉連忙將雞湯推回去,握著筷子又撈幾塊肉到他碗裡,十分熱情勸道:“這雞可是專門給你抓的,我花了好多功夫才抓到活的,你身子虛,多吃一些。”她說著又想起一出,“聽說人參能補身子,等明日我去山裡尋一尋,千年人參都是長了腿的,恐怕不好找,沒年頭的小人參說不準能抓住幾隻,到時和雞一起燉,更補身子!”似玉說著眼睛直放光,瞧這情況大抵過幾天她就能開餐了!

沈修止看她許久才開口淺聲道:“不用這般費力氣,我已經好了許多,吃什麼都沒關係。”

似玉很少見他這般說話,雖然音色依舊清冷,可聽在耳裡卻覺極為溫和,比往日那般更叫她心慌。

她耳朵一時有些發燙,咬著筷子含糊不清應了聲,便開始埋頭苦吃。

沈修止吃東西幾乎不發出聲音,吃的時候不快不慢,舉止很是賞心悅目,叫似玉也不自覺收斂起來,一時屋裡又靜了下來,那不自在的古怪感覺又纏上了她,一時隻低著頭一刻不停地吃著。

沈修止瞥見她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想起昨日夜裡終是開口道:“往後不要和男人肌膚相親,同床共枕隻能和你相公一塊兒,彆的男人切記不行。”

“和你也不行嗎?”似玉咬了著骨頭磨牙,含糊問道。

“不行。”沈修止眼睫一顫,乾脆了斷回道。

似玉見狀忍不住嘀咕道:“昨日還好好的,早上起來又變臉……”

沈修止麵色微沉,“不行就是不行。”

似玉咬著筷子,瞅了瞅他的臉色,隻得妥協道:“好罷好罷,都聽你的。”大不了趁他睡著的時候,偷偷吃。

這可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妻子,乖乖地聽相公的話。

沈修止見狀一怔,過後再沒有開口說活。

二人又是無言,等吃完了似玉便要收拾碗筷去河邊玩水,沈修止起身收碗筷,“我去洗,你的手碰不得水。”

似玉看了眼他手背上的傷,一臉茫然,他手上的傷可比她嚴重許多,哪裡能沾水。

沈修止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手背,依舊無言地拿過碗筷。

他身子可還虛著,誰知道他是不是強撐著,沒得一下又暈倒在河邊,著涼了可不好。

似玉連忙伸手按住他的手,溫柔細膩的手心帶著些許暖意觸碰著,極為柔軟,一時曖昧難解。

沈修止手一頓當即避開了她。

似玉本還沒什麼察覺,見他這般反應一時也有些不自在,連忙拿過碗筷往外走去,“你身子才剛好,昨日又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好好休息罷。”

她走到門口又突然想起了一事,又轉身將碗筷放回到桌案,伸手扒開衣領,從胸前拿出了錦囊,塞到他手上,“道長,錦囊還給你,以後我們好好相處,隻要你偶爾給我吃一下就好了,就一點點。”

沈修止沒來得及阻止,眼裡便閃過一片細膩瑩白,他當即避開視線,還未開口,帶著溫熱的錦囊已經塞進他手裡,一時思索漸亂。

似玉拉好衣領,見他不說話便當他默許了,一時滿心歡喜地拿起碗筷出了屋。

沈修止手中布料上還帶著些許餘溫,一想起這東西是從哪裡拿出來的,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當即鬆開了手丟開,往日平穩的心緒亂得一塌糊塗。

“沈相公。”芳寡婦站在屋外,手上拿著特地帶來的藥酒。

昨兒個夜裡沒讓她碰上沈修止,等她再去的時候隻留一地狼藉和血跡,才知曉那賈長貴被這沈家相公當場抓奸打得看不出人樣,便特意等了一晚上,待到人消了些許氣,滿心失意上了頭再來安慰,必定手到擒來。

芳寡婦一進屋沒瞧見似玉,一時心中很是得意,見沈修止轉身看向他,當即勾唇笑起,婀娜多姿地走近他,“昨日的事情我聽說了,你也不要太過生氣,為這些人氣壞了身子多不值得,更何況早些看清人,也總好過被騙一輩子。

我先前早就看出來她不是個守得住的女人,起先就到處和彆人說你的不好,話裡話外嫌棄你是個癱子,耽誤了她的大好年華,瞧那樣子都恨不得去鎮上買砒.霜活活毒死你,我瞧著都覺得怕。”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見他手上的傷,當即將藥酒塞打開,十分自來熟地在桌案旁坐下,“沈相公,你這傷口太嚴重了,你坐下來,我替你把傷口抹一抹,我這藥是祖傳的,沒幾日就能好。”

這般一來,沈修止又如何不知她的心思,也不多言,走到門旁看著她淡淡道了兩字,“出去。”

芳寡婦久在情場過,什麼樣的男人沒有見過,欲拒還迎的有,表麵正經的也有,可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拒絕得了她,去外頭問問,那個大老爺們會嫌棄女人多?

三妻四妾都不嫌多,怎麼可能將送上門的推出去?

她站起身往門那處走去,伸手關上了一扇門,一隻手輕輕抬起,慢慢去解身上的係帶,“沈相公,怎麼這般不解風情,我這也隻是想幫你解解心中的苦悶,免得因為昨日的事,鬱結心中,惹得身子不爽利……”

沈修止提步走出了屋,站在門口冷冷看向她,語氣加重了幾分,聽在耳裡越顯嚴厲,“馬上出去。”

芳寡婦聞言徹底怔住,從來沒有人這樣落過她的麵,更何況是這樣的端方公子,雖說她也談不上有多愛,可心中難免也是有惦記的,若是能得這樣的人愛慕,那這一遭也不算白走,卻不想被他這般瞧不上。

芳寡婦被刺得麵上一熱,伸手快速係好係帶,便沉了臉往外走去,心中知曉在這頭沒了結果,嘴上便越發刻薄起來,“還以為是個什麼了不得的,卻不想有賊心沒賊膽的,人都巴巴送到你麵前,還跟個窩囊廢似的怕東怕西,你這樣不得用的男人,我還瞧不上呢!

十有八九還比不上賈長貴那混子,虛偽作態,也就配上那個萬人騎的下賤貨,合該一輩子頭上頂顏色。”

沈修止眉間一斂,以往是從來不曾在意這些話的人,現下也不知哪一句聽不下去,當即伸手抓過她的手腕一擰,聲音冷到了極點,“收回你的話。”

“哎哎哎!”芳寡婦何曾承受過這樣的陣仗,自然是個欺軟怕硬,如今手骨被擰得快斷了,當即開口求饒,“沈公子……對不住,我錯了,我不該……不該這樣口無遮攔地說您……”

沈修止聞言不語,眼中神情越發陰沉,手上力又加重了幾分。

芳寡婦自來是個人精,當即換了口風,“我……我才是那個下賤貨,求您快鬆手罷,我也隻是打心眼裡喜歡您,替你覺得不公平才說出這種話,我這嘴巴賤,千不該萬不該說您那心尖尖上的人,沈公子,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這一回罷!”

沈修止聞言神情微微怔,手上一頓,才覺出自己失態,鬆開了她的手。

芳寡婦見他鬆了手,一刻也不敢多留,連忙捂著手,逃也似的離了這處。

沈修止站了許久,忽而一陣風吹得門一下下開合著,他才轉身推門進了屋,走到桌案旁拿起剛頭丟下的錦囊,上頭的餘溫早早淡去,不再燙手。

他默站了許久,眼中神色未明,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

院子裡傳來劉嬸帶著人往這走來,“沈相公,有人來這尋你了。”

施梓漆頭先進來,見他安然無恙地站在屋裡,麵上再也藏不住喜色,美人含笑若花漸開,迷人心目,“師兄。”

尤醨隨後跟上,身後的子寒見了沈修止,心中當即鬆了一口氣,“師兄,真的是你,太好了,你沒事實在是太好了!”

沈修止轉頭看去見著他們,神情有些許恍惚。

一時間山中清修的年歲全都浮現在眼前,根深蒂固藏在他的腦海之中,反倒顯得現下所有都是假象。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似玉拿著碗筷徑直往山裡頭走去,待到了無人處,人便突然沒了蹤影,草叢裡突然竄出了一隻巴掌大小的小獅子,眼神極為凶惡,腦袋上的毛像隻刺蝟般炸開。

她一家一家地搜索過來,不多時便摸清了位置,最先去的就是賈家,本是要將賈長貴和他媳婦揍得連爹都不認識,可惜他們皆去了衙門那一處,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劉嬸既然說了他們家底厚,慣會花銀子打通人,那就索性讓他們家底薄上一薄。

似玉一頭鑽進了賈家的院子,在裡頭先逛了一圈,這屋子確實比村裡其他門戶氣派許多,院子裡還養了雞舍,裡頭的雞皆是胖嘟嘟的。

似玉站在雞舍旁陰沉沉瞅了它們一眼,那群雞嚇得直往一處角落擠去,紛紛你擠我,我擠你地哭著尖叫著,這團炸開的毛球看起來好是凶殘呀!

似玉想著還是正事要緊,便先不找它們玩耍,爪子一邁徑直往屋裡頭去,這屋子比他們的大了好多,屋裡也不像他們那樣空空蕩蕩。

似玉頂著凶巴巴的大腦袋便開始瘋狂地破壞,獠牙一路撕咬下去,翻來滾去仿佛是自己跟自己打架,腦袋上的毛都掉了不少,嚇得外頭的家雞“咯咯咯”直叫。

片刻功夫,屋裡頭的東西便被她毀得稀巴爛,她爬上炕上歇息了一會兒,又開始在炕上胡亂撕咬,待咬破了枕頭後發現裡頭藏了一張紙,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她湊近細看一番,瞧見了地契二字,當即露出了一個陰氣森森的笑。

這可是凡人的寶貝,當年那廟裡的地契可被和尚藏得密不透風,有一回還在她石墩後頭挖了一個坑,埋著藏了幾日。

可似玉卻沒有意識她為什麼識字。

靈怪天生地養,即便生來有靈識,沒有人教導,也不可能認識凡人的字,更何況她從來沒有機會接觸教書先生。

似玉正想要張嘴吞掉,外頭突然傳來動靜,賈家媳婦進了院子忍不住叫罵起來,“這遭天譴的冤家,還要老娘賣地打關係!”

一道回來的是個師爺模樣的人,“大嫂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賈大哥惹上的可不是小事,那可是出了人命,這麼多人證,要是鬨大了我們也不好交代,還有這事你萬不可聲張,免得給我們老爺惹了麻煩。”話到這處,語氣已有幾分加重。

賈家媳婦聞言再不敢多言,冷著臉往這處屋裡來,這一腳邁進來見滿屋狼藉當即驚叫出聲,一口氣上不來險些沒站穩腳,“這是哪個賊殺才做的!”

這可真是地府無門闖進來,巧得不行。

似玉叼起地契,蹲在炕上看著她,神情很是凶狠。

賈家媳婦一步邁進來,見狀這古怪的東西嚇了一跳,見它嘴裡叼著地契,也沒功夫管它是個什麼玩意兒,當即衝上前來抓,極為凶悍,“王八犢子,給老娘鬆嘴!”

師爺隨後進來,見這番景象一頭霧水,再看那似玉嘴裡叼著的地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拉住賈家媳婦,微微靠近過來這凶巴巴的球兒,“小東西,乖,不要怕,來,把嘴裡的東西放下來,我給你吃的。”

賈家媳婦也不敢亂來,見有轉機,當即也跟著小聲哄道:“對,過來,過來我什麼都給你吃……”

似玉看著他們眨了眨眼,起身往他們那處走了幾步,見他們麵露喜色,當即嘴巴一張,嗷嗚一口便將地契咬進了嘴裡,胡亂嚼了幾下便吞了下去。

賈家媳婦雙目圓瞪,腿登時就軟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哭喊著,“天呐,我的老天爺呀,造孽呀,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堆破事,啊啊啊……!”

師爺見地契沒了當即伸手扶額,氣得不輕,這一趟可是白來了,回去也不知道怎麼交代!

似玉衝賈家媳婦微微一咧嘴,露出一個得意又凶殘的壞笑,爪子一邁,從炕上一躍而下。

賈家媳婦連忙哭著往她這處撲來,似乎要將她生吞活剝了去。

似玉一閃而過靈活地避開了她,快速往屋外頭竄去,一股腦衝破了雞舍裡頭,嚇得滿院的雞四處飛跳。

賈家媳婦見狀越發麵露凶惡,瘋了似的衝出來抓她。

似玉一會兒快一會兒慢,一邊逗雞,一邊逗著賈家媳婦。

“我的地契,我的地契,混賬東西,給我站住!”賈家媳婦越發瘋狂地去追,每每隻差一點就能抓到,可又偏偏從手中溜走,心中一急,腳下踩著了一隻雞,“啊”地一聲尖叫,直往一旁滑倒在地,扭傷了腰。

一時間院子裡雞毛飛揚,雞舍裡一隻雞也沒有,全都東逃西竄,連影子都瞧不見,賈家媳婦直躺在地上哎呦叫喚。

師爺見這一片狼藉也不想再看下去,“嫂子,我這廂便先回去,你可要想辦法將東西送過來,。”

賈家媳婦腰部一片鑽骨疼,連站都站不起來,哭喪著臉,“婁師爺,你也瞧見了,不是我不願意給你,是地契被這畜牲……”

師爺直接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話裡有話道:“嫂子可要想清楚了,賈大哥先頭答應了我們老爺,要用地契換自己的清白,我們老爺也已經答應了,你要是拿不出來,我們也沒有辦法幫你們,到時我家老爺生了氣,我可是攔不住的……”說著便頭也不回,自顧自離開了。

賈家媳婦見人走了,一時直叫罵起來,看著似玉,恨不得將它碎屍萬段。

似玉見雞都逃了也失了興致,邁著小碎步走到賈家媳婦麵前,吐了一嘴的雞毛,猛地伸出獠牙衝她極為凶狠嚎了一聲,小身板繃得直直的,毛茸茸的爪子露出了鋒利的指甲,看起來極為凶狠。

賈家媳婦看著它尖利的牙齒,猛地往後挪動身子,伸手驅趕著它,“走……走……彆過來!”

似玉見狀收回了獠牙,低頭很是溫順地舔了舔自己的爪,突然又抬頭看向她,開口卻是人聲,“我好想嘗嘗人肉的味道,哈哈哈……”那人聲極為尖利詭異,聽得人不寒而栗,偏偏還是一隻巴掌大的毛球說的話!

“啊,妖怪啊!”一聲女子慘叫喊聲響徹天際,在白日裡聽著極為悚然。

似玉見狀很是滿意,咧嘴露出了一個壞笑,突然一躍而起,猛地踩上了賈家媳婦的腦袋,歡快地往外頭蹦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