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才堪堪夠到那幅畫,那人微微一掀衣袖,一股看不見的力突然襲向了他,沈修止直往後撞上了門,整個人摔出了屋去。
沈修止胸口如壓著一塊巨石般難受,他猛地噴了一口血,還沒有緩過勁便往裡頭爬去,完全不知道什麼是危險,一門心思隻想拿到那幅畫。
“你還是沒有半點長進,曆這麼多世依舊在這些蠅頭小事上計較。”那人沒在出手,聲音如珠玉落盤一般清越好聽,聞之與他竟有幾分相似。
沈修止恍惚間好像看見模糊的人影,
‘為何偏偏是我?’
‘大抵是因為你的聲音像他……’那女子話間皆是笑盈盈的意味,聽著便知道她在笑話他。
沈修止心口一陣窒息的疼,疼得他喘不上氣,心窩好像被扭著一般痛。
葉容垂眼看了一眼畫上的人,言辭輕緩,“原來存了這樣的心思,真是大逆不道。”
他眼眸微轉,地上的畫忽然著了火,猙獰的火舌順著畫的一角快速吞噬著,片刻間就要將畫燒成灰燼。
沈修止瞳孔當即一縮,瘋狂地上前去夠畫,整個人仿佛在崩潰邊緣,“玉兒!玉兒!”
葉容手微微一抬,掌心一股黑色煙氣慢慢聚起,絲絲縷縷,如煞如厲,他雅人深致的表相下顯露的卻是殺意。
突然,手上的煙氣猛地向他而去,如一道利劍帶著凜冽的殺氣,一旦觸及便是魂飛魄散,滅於六道輪回之外。
“葉容,住手!”一白須老者突然現在屋裡,一揮袖將那團煙氣打散了去。
沈修止連忙神情慌亂上前拿畫,連忙用手壓滅了畫上的火,摟在胸口嚇得不輕。
老者見姑嵩神誌不清的模樣不由一聲歎息,抬頭看向葉容,麵色從未有過的肅然,“帝仙當日已經答應老夫不再牽扯,又何苦再來趕儘殺絕?”
葉容額間墮仙紋隱顯,語調冷然,似乎強壓著怒意,“胭脂昨晚做了一個噩夢。”
白須老者聞言麵色很是僵硬,那小陰物不過是養的鳥死了,傷心之餘做了養的鳥兒全死了的噩夢。
卻不想這事也值得他去將地府翻了個底朝天,翻找了姑嵩的命薄,花了大功夫尋到這尋仇……
白須老者想起閻王爺哭喊著上了九重天,說自己不敢再乾這差事的形容就一陣無言。
這師徒真真是冤家結仇……
以葉容的性子,往後但凡是他家中那小娘子做了噩夢,恐怕全部都會算到姑嵩頭上,也實在是有理說不清。
由是此間恩怨如一團亂麻般解不開,老者還是和善道:“無論帝仙認不認,現下他如輪回已受數載苦難,每一次都是悲苦劫,生生挖心刨肝也不下數回,也沒少吃苦頭,那小陰物若是知曉也必定不願意你再為她開殺戒,我來時也問過了,你那娘子是夢見了自個兒的寵物鳥死了,才不開心的……”
葉容聞言眉間微斂,額間的墮仙紋突然顯出血紅,看著無端詭異。
白須老者見狀一驚,當即上前扣著他的手,“快和我走,你的煞氣還未壓乾淨!”
話才落,便起一陣勁風,二人憑空消失在屋中,屋裡重新恢複了寂靜,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隻那畫的一角被火燒過的痕跡還在,顯示著剛頭真的有人來過。
沈修止神情恍惚,他見人走了,才將摟著胸口的畫拿出來,畫上有些折痕。
他一時滿臉心疼,伸手過去,皙白的指尖輕輕碰上那畫上的人,眼中滿是眷戀。
他畫得太好,那宣紙上的人太真了,仿佛就要從畫裡走出來一般。
可惜他等了很久,她都沒有走出來,畫終究還是畫,她不會說話,也不會動。
他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眉眼,聲音輕得怕驚散了什麼似的,幾近哽咽,“若是真的有仙,能不能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見到你……”
精心細繪的畫上忽而一滴清淚砸落,“啪嗒”一聲輕響,落在畫中人的眼裡,晶瑩剔透像是她的淚一樣,很快沒入了紙裡,暈開了墨色。
窗外的春風輕輕拂來,吹乾了滴落在上麵的淚。
來年還是春日好,可惜故人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