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便微微僵硬,幾乎不敢去看他,眼眸閃爍,就像是背著相公做了錯事的小媳婦一般心虛慌亂。
她強迫自己看向彆處,便見著人群中站著的蕭柏憫、施梓漆,二人皆是玉人之姿,一眼就能看見。
蕭柏憫衝她微微頷首,成親之後越顯沉穩,而施梓漆卻對她露出了一絲諷笑。
似玉收回了視線,眼眸微沉,晃神間她和天帝已經走到了祭台麵前,禮官往前一步喝唱道:
“天帝天後,拜行大禮。”
一旁仙侍上前遞上了粗如孩童手臂的大香,似玉伸手接過,隻覺身後視線落在她身上,半點不容忽視。
她忽而想起當初送香給他賠禮的場景,那時還不懂凡間的規矩,被他教訓了一番,如今想來竟是有趣的,大抵是現下太苦了罷?
她眼眸瞬間潤濕,微微側目,餘光瞥見他精致繁複的衣擺,連手中的香都有些拿不住。
潯鄴拿著手中的香對著穹蒼,開口鄭重啟誓,“今日對皇天後土,頂穹蒼茫茫,聘汝為妻,生則同衾,死則同穴,生生不離,世世不棄。”
似玉聞言眼睫忽而一顫,頓在了原地怎麼也說不出口。
身旁的潯鄴微微轉頭輕聲提醒,“小玉?”
她忙回過神來,一字一句極為吃力,“吾嫁為妻,生則同衾,死則同穴,生生不離,世世不棄。”她說著心中卻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仙官上前拿過她手中的香,恭恭敬敬插在大鼎中,香火入鼎,火光驟然一亮,縹縹緲緲的白煙嫋嫋升起散入天際。
似玉幾乎脫了力,勉力支撐著才將後麵的禮一一行完,即便如此艱難,她依舊裝得很好,沒有一絲不妥。
待禮成之後,潯鄴才扶著她在位子上坐下,握住她的手,見她神情疲憊,也知曉她吃不消,不由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再忍一忍,等見過了後輩們的禮,就可以結束了。”
似玉聞言頓時一怔,後輩可不就包括了姑嵩嗎?
她心中才想到,一旁的禮官已經唱喝道:“殿下見禮。”
安安靜靜站在不遠處的姑嵩聞言默站片刻,提步往她這處走來。
她一直勉力不去看他,現下卻迫不得已隻能看向他,一時心中萬分難言。
姑嵩走到他們麵前,仙侍上前擺上墊子,又快速退到原位,禮官道:“跪~”
似玉心口一窒,攏在巨大衣袖下的手慢慢握緊,眾目睽睽之下隻能強行維持麵上威儀。
姑嵩清冷的視線落在她麵上,仿佛她就是一個陌生人一般,聞言伸手撩起衣擺衝著她跪下。
似玉微不可見縮了一下身子,耳旁仙官又起著調兒唱道:“叩首~”
姑嵩對著她慢慢彎下了腰,額間輕輕碰到了地,恭敬有加,毫無作假,仿佛她真的就隻是他的母後。
似玉閉氣看著他跪拜,眼中隻有他的烏發垂落在地,茫然失措,根本不知該如何應對。
姑嵩緩緩直起身看向她,琥珀色的眼眸沒有絲毫情緒,聲音清透若流水濺玉,“兒臣叩見母後。”
他的聲音不輕,她聽得清清楚楚。
從此以後她就是板上釘釘的天後,而他是殿下,冊上有記,命中有定,他們中間便是無法橫越的一條鴻溝,劃開了極遠的距離。
似玉突然想到了那日他說,他可以不在乎她愛不愛他,也不在乎她去愛彆人,可唯一希望的就是她永遠陪著他,可惜身不由己又何其之多?
或許世事總是如此,事與願違才是尋常……
往後他自然會尋到與他真正相配的那個女子,而她不過是他漫長人生中一個過客罷了。
就像凡間一樣,她不過是在一旁看過他一生的局外人。
似玉眼眶微微潤濕,緩緩吸了一口氣才努力收斂了情緒,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來,伸手虛抬,艱難道:“吾兒甚好,不必多禮,起來罷。”
姑嵩聞言看了她片刻,終是慢慢站起,一言不發退了下去。
潯鄴見狀極為滿意,拉過她的手,對著她展眉一笑,一如往昔初見那樣溫暖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