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附於人身，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惡意。
所以吳老發現女鬼存在後，才會毫不猶豫地立刻出手。
但也有極少數非惡意的情況。
可不管怎樣，人鬼殊途。
普通人被厲鬼附身，身體會被陰氣侵蝕。
要不了多久，身體日漸虛弱，直至命終。
吳老活了這麼久，大半輩子都在與非人之物打交道。
諸如“人鬼情未了”之類的情況，倒也見過不少。
結果都是不儘人意。
甚至大多數極為慘烈。
鬼就是鬼，哪怕有點理智，這種理智也極為薄弱。
不失控還好，一旦失控，它們的行為就不受控製。
最終釀成慘劇。
尤其厲鬼。
看似它們因為實力原因，自控力稍強。
實際上它們的怨氣在源源不斷地加重，最容易失控。
“年輕人，你也看到了，有一隻厲鬼附在你的影子之中，你可認識她？”
顯然吳老以為，三級厲鬼和蘇時深之間也是“人鬼情未了”。
明明他沒有直說，神態也很正常。
思緒還沒有完全恢複的蘇時深卻瞬間get了老人的潛意思。
“……”
他一字一句，鄭重嚴肅地說：“不認識。”
這個答案讓吳老有些意外，下意識反問：“不認識？”
蘇時深重複並加重音調：“不認識。”
“這樣啊……”
吳老沉默了下：
“那就隻能等江老過來，我和他聯手，一起鎮壓超渡了。”
他想的是如何雙方認識，試試能不能讓蘇時深恢複厲鬼的理智。
既不認識，對方惡意的可能性超過九成。
現在又理智儘失，不將其超渡，後患無窮。
這隻厲鬼憤怒之下的實力遠超他的想象。
隻希望他的符陣能夠堅持到江老過來。
念頭剛一閃過，不詳的哢嚓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下一刻，公安局特意分出來、應對特殊案件的這層樓的所有照明工具應聲破裂。
下午不到五點，即使沒有燈光，室內也最多顯得昏暗一點。
此時整層樓卻在傾刻間陷入濃鬱的黑暗，仿佛落入了另一個維度空間。
有警察反應快，立刻打開手機電筒，往門上一照。
隻見貼在上麵的密密麻麻的符紙漸漸變得血紅。
似乎被陰詭力量汙染，失去其功效緩緩墜地。
陰風大震，溫度斷崖式下降，眾人心中被恐懼籠罩。
情緒是會被傳染的，不斷上漲的恐懼讓他們精神變得不太穩定，更容易被陰氣入侵。
“吳、吳老，這代表什麼……”
那名警察雞皮疙瘩狂起，他甚至感覺自己的頭發好似被電了一樣，欻欻倒立起來。
救命！
他平時都不出外勤的，隻是個技術員，知道有鬼的存在，卻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鬼啊啊啊啊啊
吳老臉色凝重，額頭冷汗滴下，沉聲道：“代表我的符陣快困不住它了。”
他將掌心傷口撕開，把血抹在銅錢劍上，銅錢亮起溫暖的符光。
老人反手將銅錢劍刺在門上。
這個動作讓蔓延的血色減緩了速度。
隻是減緩，不是製止。
他喘了口氣，握持銅錢劍的手臂簌簌地抖：“……你們都下去。”
一個警察回答：“吳老，我剛剛試了，電梯用不了，樓梯也不見了。”
那名去聯係江老的警察也大聲道：“吳老，電話一直打不出去！手機沒有信號。”
“我的也沒有。”大家一看手機，發現都沒信號。
“吳老，這是什麼鬼啊！怎麼這麼凶，連您都不是對手！它是把我們困在這裡了嗎？我記得庫房有彈.藥，炸它行不行啊？”
……
吳老壓力陡增。
他的判斷或許有誤，這不是一般的三級厲鬼，隻怕快要晉升到四級了。
沒有支援的情況下，這麼多人在這裡，他如何護住所有人的安全。
老人胸口氣血翻湧，硬生生咽了回去。
拿出自己的手機，同樣沒有信號。
與此同時，一個淒厲的尖叫聲從那邊的審訊室響起：
“艸啊啊啊！這他媽是什麼……救命啊啊啊啊”。
——是唐憶豐。
他被帶到審訊室裡，本來有兩名警察對他進行訊問。
他一直聲稱要找他爸和律師，他們不來，他一個字都不會說。
審問的兩名警察跑過來支援，留他一個人在審訊室裡。
而審訊室和會議室在同一麵，相隔兩個房間。
吳老：“帶他過來。”
那兩名審訊的警察連忙跑過去把銬著的唐憶豐拎過來扔到一邊。
“剛才有好多頭發往我嘴裡——嘔——”他嚇得麵無人色，雙腿發軟。
沒人理會他。
暈過去的趙警官幽幽蘇醒。
借著眾人手機電筒的光線，他看到吳老的情況，迅速判斷出當前形勢。
“吳老，聯係不上江老的話，可以放出馮石天！”他果斷道，“他不是說想趁活著的時候做好事贖罪嗎。”
馮石天就關在這層樓一個專門特製的房間裡。
聞言，吳老當機立斷：“好！”
就在這時，所有人聽到一個隱隱充滿複雜意味的低沉嗓音：“……我去試試。”
手電筒光轉過去，他們看到了在暗色中表情晦澀不明的受害人蘇時深。
大家不約而同地想：他說去試試，試什麼？
蘇時深被迫延緩的思緒此時終於恢複正常。
胸口持續不斷的暖流注入，他知道那是右右給他的平安符。
這才是他一直沒被陰氣入體的原因。
那個他忽略的念頭在經過深思之後，重新冒了出來。
蘇大總裁艱澀地覺得——
會議室裡那隻厲鬼，大概、也許、可能……出自他家小棉襖之手。
否則，好端端的他影子裡怎麼會多出一隻厲鬼？
多出一隻鬼，小家夥還看不出來？
想起她抓了隻厲鬼保護老三，
還有剛才那隻厲鬼在他攻擊她之後，明明異常憤怒，卻沒有傷害他……
兩相結合。
答案不言而喻。
“……”
事情發展成現在這一步，顯然是個可怕的烏龍。
先不提他不知道厲鬼的存在。
誰能想到警方動作這麼快，查到唐憶豐。
他又恰好在唐憶豐車上。
在不暴露小家夥存在的前提下，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答應到警局。
趙警官是個負責熱心的好警察。
請來大師替他檢查。
偏偏大師火眼金睛，瞬間發現厲鬼的存在。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來自小棉襖貼心的愛，造成現在的結果，隻好他來補上。
蘇時深緩緩吸了口冰涼的空氣，麵對落在身上的各異目光，他說：
“那隻厲鬼似乎不會傷害我，剛剛她就沒有攻擊我，我進去和她交談一下。”
其他警察不知道厲鬼是從他影子裡扯出來的，一臉茫然。
“不行。它現在已經徹底失控，無法判斷它會不會再傷你。”
吳老卻搖頭：
“失控的厲鬼很難喚回理智，放心吧，我定會護你們周全。”
蘇時深堅持。
出於對右右的相信，蘇大總裁堅信那隻厲鬼即使失控，也一定不會傷他。
但吳老不清楚。
老人不會拿他人的性命作賭注。
他看出蘇時深的認真，便道：
“即使它真的不傷你，一旦我撤符打開門，在你進去之前的這個空隙，足夠它殺了在場其他人，包括我。”
蘇時深：“……”
男人薄唇輕顫，欲言又止。
小家夥到底是有多擔心他，找了這麼個凶悍的存在！
現在該用什麼辦法才能阻止這場烏龍之下帶來的危機。
要是這些人被那隻厲鬼所害……
光是想想他就不寒而栗。
偏偏手機沒有信號，現在他就算想聯係右右也沒有辦法。
蘇時深胸腔內的心臟跳動速度加快，流動的血液因為焦急而沸騰。
或許冥冥之中兄妹之間的心靈感應，又或者是其他什麼。
蘇時深沒有信號的手機居然震動起來。
他拿起一看：“！！！”
是右右的來電。
那一瞬間，蘇大總裁二十多年人生中，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激動過！
他立刻滑動接通。
“哥哥，你在哪裡呀？”
所有人聽到了一個軟軟糯糯的小奶音。
眾人一頭問號。
手機不是沒信號嗎，他怎麼能接到電話？！
他們還沒有發現，在這道小奶音響起的同時，室內源源不斷的陰風漸小，溫度也在緩緩上升。
瞬間捕捉到這一點的是吳老，他甚至感覺侵蝕他的那股力量在退縮。
吳老：“！？”
他虛弱的神色一凜，目光如電地望向蘇時深。
這種情況下，蘇時深無法再隱藏右右的存在。
他乾巴巴地開口：“右右，你是不是往我的影子裡塞了隻厲鬼？”
“啊呀。”小奶音驚呼之後，再響起時帶了點小小的心虛和不安，“哥哥怎麼發現了？”
“右右想讓它保護哥哥。”
“它是不是嚇到哥哥了？”
明明讓它不要被哥哥發現的！
右右生氣。
聽到這段對話的所有人呆滯：？？？
是我們耳朵有問題，還是他們的智商有問題。
為什麼這段對話的意思……有億點點難以理解。
蘇時深挑重點說：“它現在失控了，正在害人，右右快讓它停下來。”
“害人”兩個字明顯嚇到小姑娘，她驚慌道：“哥哥，我馬上到。”
蘇時深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地址，通話掛斷了。
下一秒，原本從手機裡透出的小奶音，瞬間在現實裡鑽進每個人的耳朵。
“哥哥，我來了！”
“！？？？”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憑空出現的、略顯虛幻的小身影。
臥槽！
這也是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