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乾脆轉移話題，控製好表情，仿佛隨口一問似的：
“右右養在身邊，是不是挺好玩的？有沒有發生點有意思的事兒？”
蘇時若平靜地說：“比不上你在醫院英勇打跑一群鬼有意思。”
蘇時秋：“……”
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兄弟，誰還不知道誰啊。
他眼珠一轉，試探地問：“寶兒有沒有給你找點防身的‘東西’保護你？”
蘇時若反問：“她給你找了？”
蘇時秋：“當然。”
他等著老二問“是什麼”。
結果蘇時若又不說話了。
這讓蘇三少無法判斷蘇時若有沒有經曆小棉襖貼心的厲鬼保護。
“還有事嗎？”
蘇時秋翻了個漂亮的白眼：“您繼續吃吧。”
掛斷通話。
他琢磨著時間給右右發語音：“寶貝兒今天是不是給二哥做早餐了呀？”
過了會兒收到回複，應該是課間玩遊戲，背景聲都是小朋友們玩遊戲的聲音。
中間隱隱還夾雜有小孩的哭鬨。
蘇三少聽到下意識皺眉，但自家寶貝又甜又軟的小奶音瞬間治愈了他的煩躁。
——理直氣壯的雙標！
“嗯呢，但是右右沒太做好。”
老二居然說的是真的。
一邊在心裡吐槽蘇時若“雇傭童工”，蘇時秋一邊哼哼唧唧地說：
“那等哥哥回家，寶貝也要給我做哦。”
本以為小棉襖會滿口答應，哪想她扔來毫不猶豫地三個字：
“不行呢。”
“右右答應二哥哥啦，等長大以後再進廚房哦。”
小姑娘超認真地表示：答應的事情要做到~
絲毫不知道對話那端的三哥哥一顆心酸溜溜的。
他覺得小棉襖這麼久沒和自己見麵，對自己都不親了！
“你在和誰說話呀？”簡思語小朋友湊過來。
“我哥哥。”右右看出好朋友好像哭了，慌慌地問，“哪個壞蛋欺負你了？”
簡思語抹抹眼睛，毫不在意：“剛剛摔了下。”
兩個小女孩牽著手回到座位坐下。
簡思語和右右咬耳朵，小聲說：
“下午放學你哥哥來接你的時候，能不能讓你哥哥跟我爸爸媽媽說，我去你們家玩呀。”
“嗯嗯，好的呀。”好朋友要去家裡玩，當然要歡迎啦。
“謝謝右右。”簡思語開心極了，啪唧在右右臉上親了口。
“去你家玩，我爸爸媽媽肯定同意。”
他們在家裡一直讓自己和右右一起玩。
她不懂。
不過她很喜歡右右這個好朋友。
說著又添了句：“然後我們去看蕭啟，嗯……再去看秦書言！”
這樣爸爸媽媽就阻止不了她了。
她給右右分享她的小包包：“我帶了好多好吃的給他們。”
右右自然是毫不猶豫地答應。
*
蘇時秋的這通視頻，讓蘇二哥意識到——
冥王昨晚突然出現，還留下一根指骨簽名，多半是右右請求的，用來保護他的東西。
昨晚事發突然，接著他一直研究指骨。
關於冥王不請自來的這個行為反倒沒有深思。
小孩兒操心得可真多。
他不由輕笑一聲。
收拾完廚房，蘇時若去了趟商場。
先是買了本兒童食譜，再進入超市買菜。
小孩兒都想給他做早餐，做哥哥的，也該試著學學做飯。
正好半個月的休假時間他也不知道具體做什麼。
——這麼多年，頭一次休息這麼久。
家裡廚具也不夠。
蘇時若往廚具區域走，憑感覺選好，路過一排刀具時，他忽然停了下來。
前麵有人吵了起來。
大約是一個八.九歲小男孩碰到一個年輕女生的敏感部分。
女生倒也沒怎麼生氣，但提醒了小男孩一句。
男孩家長卻破防了。
反過來罵女生，女生的男朋友見女朋友被罵，自是要護著。
雙方聲音越來越大，開始了推搡。
男孩躲在父母身後，一副毫不在意事不關己的樣子。
蘇時若的視線落在男孩身上。
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強烈的厭惡情緒。
隨著他往那方注意的時間越長，這股情緒愈發濃烈。
仿佛有一頭怪獸在他胸口咆哮奔湧。
就在這時，有個工作人員匆匆往那方跑，應該是要去幫忙，不小心撞到蘇時若。
他猛地回過神來，感覺手中握感不對。
垂眸一掃，手裡竟握住了一把刀具。
……這不正常。
他沒想買刀。
家裡有刀。
剛才那股影響到他理智的情緒並不屬於他。
這兩天的經曆，讓蘇時若呼吸間得出一個結論：
——剛才是否有什麼東西上了他的身？
如果工作人員沒有撞“醒”他，他會做出什麼事？
“……”
蘇時若後背泛起一層密密麻麻的涼意。
他匆匆離開超市，上車之後係好安全帶，下意識從後視鏡掃了一眼。
什麼也沒有。
但蘇時若無法確定，那東西是否跟了上來。
想了想，他滑動手機屏幕給右右撥打電話。
然而青年指腹久久停在屏幕上，眉心擰起。
似乎在疑惑這個點為什麼要給右右打電話？
他收回手機，麵無表情地啟動車子，卻不是往家的方向。
蘇時若將車開到市中心最高建築下麵。
這是一個觀賞建築，高三百八十八米，買票可進入。
站在頂端，可以將整個城市收入眼中。
蘇時若買票之後直奔頂端。
這裡每天的遊客量不少，屬於網紅打卡點，經常有網紅來上麵直播。
蘇時若的出現吸引不少目光。
正在直播的男主播特意將鏡頭往這邊掃來——因為彈幕明顯變多，進來觀看的人數隨之上漲。
彈幕一水的“好帥”“多拍一點”“換個角度”“上前問聯係方式”。
男主播為了滿足觀眾的心願，破開人群直接走過去。
“帥哥，你一個人來玩啊？”
見帥哥不理，麵無表情地繼續往前，大概是要去那邊的棧橋。
——棧橋是從建築最頂端延伸出去的一道兩米寬的橋，兩邊沒有護欄。
膽大想玩刺激的遊客可以戴上安全繩走過去。
如果是彆人，被對方這樣無視，估計也不好意思再跟了。
可他是男主播啊，直播間裡湧進來的妹子們就是給他漲人氣。
這帥哥是他今天掌握的流量密碼。
必須得跟上。
不僅得跟上，他還要討人嫌的莽一把上手。
男主播一邊說著：“姑娘們彆急，我馬上攔下他，看我的！”
他一個箭步上前，按住對方的肩膀：
“帥哥！彆走那麼快嘛。相逢就是有緣，遇上就是兄弟。”
“反正你是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一起玩唄！”
對方真的停下來了。
男主播心中一喜，熱情果然有效果。
由於離得近，他沒好意思把手機懟人臉上拍。
而且還可以給直播間留點懸念——讓她們聽得見看不著，急一波。
同為男人，男主播也不得不承認。
這帥哥不僅人長得好看，眼睛也漂亮，瞳孔還能像貓一樣收縮。
……嗯？
好像哪裡不對。
男主播仔細一看。
心想這是戴了美瞳嗎？
帥哥的瞳孔居然縮成了……一條線。
下一秒，他看到對方閉上眼睛，抬手按了按眉心。
再睜開眼睛時，瞳孔已經恢複正常大小。
“你……”男主播有點愣。
話剛出口，他收到對方一聲：“謝謝。”
蘇時若緩緩掃過四周，目光彌漫暗色的沉鬱。
——他根本沒有上來的記憶！
一縷微風過後，身體不由自主躥起一層霜寒。
“麻煩你幫撥個號碼。”
收回視線，蘇時若冷靜地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男主播。
“備注名字是右右。”
男主播疑惑歸疑惑，照做。
右右的號碼成功撥了出去。
幾秒後接通，小奶音響起的瞬間，蘇時若感覺自己似乎輕輕震了下。
“哥哥，右右還沒放學呢~”
蘇時若接過手機：“嗯，我知道，我測試一下通話質量。”
隨後他讓右右發條語音過來。
小姑娘很快發過來：“哥哥，mua~”
蘇時若緩緩吐了口氣，再度朝男主播道謝。
男主播忙說甭客氣——他的直播間原本隻有幾百人氣，因為蘇時若，飆升到一萬。
粉絲數也漲了快一千。
這就是野生帥哥的魅力啊。
……
蘇時若不敢在這裡多待，怕跟著他的鬼傷害彆人。
直覺告訴他，有了和右右的通話，還有她的語音。
它暫時不會再做什麼。
重新回到車上，心有餘悸的蘇二哥將右右的語音設置循環播放。
隨後擰開一瓶礦泉水一口氣喝了一半。
蘇時若不懼麵對麵看得著的危險。
可這種未知引導的詭異情況……回來這幾天經曆的，從見到小孩兒起，就沒消停過。
鑒於冥王指骨無法確定其是否有效——他昨晚才摸過冥王指骨，今天不還是被鬼附身了？
蘇時若便直接驅車去往幼兒園。
抵達時三點半。
他靠著椅背沉思：
應該是在超市時被跟上的。
對方惡意強烈。
第一次想影響他殺人。
第二次想影響他跳樓。
青年沒有發散思維去想那玩意兒這會兒是在車裡，還是貼他身上。
反正在右右不斷循環的“哥哥mua~”中，到現在都安安靜靜的。
……
接孩子的家長漸漸抵達，幼兒園外熱鬨起來。
小朋友們被牽出來排隊由家長領走。
右右是班上打頭的那一個，看到哥哥興奮地揮起嫩生生的小手。
……慢慢地她揮手的弧度變小。
小姑娘彎彎的小眉頭皺得緊緊的。
在她的視線中，哥哥全身被邪惡的氣息籠罩，都要看不清他的臉了。
又是哪個臭壞蛋害哥哥！
右右氣死了。
怎麼老有壞蛋害她的哥哥們！
“右右，你怎麼啦？”
她身後的簡思語小朋友比右右高，仗著身高看到右右氣鼓鼓的臉蛋，小心翼翼戳她。
“思思，”右右轉過身，歉意地小聲說，“對不起，今天不能讓你去我家了。”
簡思語茫然。
“有壞蛋害我哥哥，右右要去抓壞蛋，等抓了壞蛋再請你去我家玩。”
右右氣呼呼地解釋：
“然後我們再去看秦書言和蕭啟。”
簡思語聽得懵懵的，但馬上懂了其中的“壞蛋害右右哥哥”。
她抓著右右的手，絞儘腦汁獻計：“我們應該報警，讓警察叔叔把壞蛋抓起來。”
右右搖頭：“我可以抓住壞蛋的。”
簡思語茫然：“你怎麼抓壞蛋？”
右右小短手指往空中一握：“就這麼抓。”
簡思語更懵地眨眨眼睛，想不明白的她隻好擔心道：“那你要小心點哦。”
右右重重點頭：“嗯嗯。”
該小心的是那個害哥哥的壞蛋。
被媽媽牽著離開時，簡思語小朋友還不停往後轉，看到右右和她哥哥上車了。
“媽咪，右右說有壞蛋要害她哥哥，她要去抓壞蛋。右右是我的好朋友，我想去幫她。”
儘管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抓。
但是好朋友就要肚子插刀！
簡思語媽媽發著語音信息，沒怎麼聽清。
就算聽清也隻會認為小孩胡說。
……
把右右放進車裡的蘇時若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小姑娘一巴掌輕拍在眉心。
太陽穴一直隱隱作痛的痛意瞬間消失。
“哥哥，你撞邪了！”
拍完哥哥替哥哥驅散一些邪氣的右右直接宣布這個消息。
蘇時若一愣：“不是被鬼附身嗎？”
“不是呀。”
右右也愣了，差點以為自己看錯，於是仔細地又看了一下確認：
“纏繞在哥哥身上的是邪氣，不是鬼氣。”
蘇時若默默消化。
右右見哥哥臉色難看，想了想，從座椅上站起來。
一邊摸摸哥哥的頭發，一邊小大人哄人似的安慰：
“勇敢哥哥，不怕撞邪！”
“右右出手，壞蛋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