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周末那天淩晨被右右救了之後, 秦書言一覺到天明。
醒來立刻告訴秦爸爸他被一群鬼包圍，很害怕，是右右跑過來把鬼攆走的。
聽完的秦爸爸十分擔憂：兒子摔壞的不是腳, 是腦子。
當秦書言上洗手間不小心把腳摔得更嚴重時，他立刻帶秦書言拍了個腦部CT。
結果顯示一切正常。
秦爸爸這才放心下來。
但是吧, 由於秦書言說得信誓旦旦, 秦爸爸一邊堅決不信，一邊心裡又犯嘀咕。
不都說小孩眼睛乾淨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
難不成臭小子真的看到不乾淨的東西了？
而秦書言非常執著地仍然想讓爸爸相信有鬼, 晚上非要拉著秦爸爸一起等鬼過來。
秦爸爸還真就陪他一起等了。
可惜這間病房右右的魂體才剛來過，幾天之內遊魂是不敢過來光顧的。
秦書言很失望，秦爸爸則哭笑不得，他居然差點信了兒子的鬼話。
然後他告誡秦書言不要再把鬼啊鬼的掛在嘴上，不吉利。
為此, 秦書言還悶悶地聯係過右右，問自己怎麼見不到鬼了。
聽完右右的解釋，他還挺遺憾。
秦書言沒有聽從秦爸爸的話不再提鬼。
爸爸不信就算了, 他覺得應該讓醫院裡的其他人相信。
意在提醒他們, 等真的見到鬼就不會被突然嚇到。
他是祖國的花朵, 要為祖國的群眾貢獻一份自己的愛心。
所以告訴彆人真相, 也是自己的責任。
秦書言還做了計劃。
秦爸爸不相信他的行為，讓他認為：不能大張旗鼓。
要悄悄告訴接近的每個人。
可惜他腳受傷, 行動不變，活動範圍僅限在病床上。
腳扭傷不需換藥, 一天下來見不著幾個人，隻有玩具遊戲和動畫片。
秦爸爸為了消磨他多餘的精力，特意下載一個通關的益智類遊戲給他玩。
秦書言沉迷其中，和遊戲鬥智鬥勇。
直到秦爸爸預約了兩天的骨科專家過來, 替他活動筋骨，加快愈合。
秦書言終於想起自己作為祖國花朵的責任和使命。
哪怕腳疼得嗷嗷叫，也不忘堅強科普。
他覺得這個比較老但又不算太老、喊爺爺不合適的醫生叔叔看起來聰明睿智得很。
一定能相信自己說的話。
然而醫生叔叔沉默的反應讓秦書言茫然，這是信了還是沒信？
正當他要再說點什麼時，餘光瞄到親爹開始擼袖子。
秦書言大驚，認出那是爸爸欲要揍他的招牌動作前奏。
身體下意識想躥出去，他忘了自己還在床上，腳在骨科醫生手裡。
這一躥沒能躥出去，反而扯得腳腕子更疼了，眼淚花瞬間飆出來。
“你給我老實點！”秦爸爸太陽穴突突跳，上前按住他，又是心疼又是好氣。
正當秦書言想哇哇哭時，他在淚眼朦朧中好像看到了蘇右右那雙大大的眼睛……
蘇右右？
秦書言猛地不動了，眨巴下眼睛，清除掉眼裡的淚珠，視線終於清晰。
確確實實是蘇右右。
她旁邊還有一個，視線轉過去，是簡思語。
秦書言都感覺不到腳痛了，憋著氣兒傻呆呆地說：“你們怎麼來了？”
“來看你呀。”簡思語覺得秦書言好傻哦，她甜甜開口，“秦叔叔好。”
右右跟著乖巧喊人。
已經聽著聲音轉過頭來的秦爸爸看到她們，先是一驚，隨後笑起來，鬆開突然變得特彆老實的兒子：
“你們也好呀，謝謝你們特意來看秦書言，他天天都念叨你們呢。”
——準確地說臭小子念叨的是小右右。
要不是他製止，臭小子連遊戲通關都要給小右右發語音。
簡思語好奇蘇秦書言的腳，湊過去圍觀。
“小蘇？你不是休假嗎？”這時，骨科醫生認出蘇時若，有些驚訝。
蘇時若解釋：“陪小孩兒過來看她的同學。”
骨科醫生視線落向右右：“這是……？”
他記得小蘇單身來著，院長年年搶他作女婿，年年失敗。
蘇時若唇角微彎，坦然道：“我妹妹。”
右右想起這個醫院也是二哥哥工作的地方，眼前的醫生叔叔是二哥哥的同事。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叔叔好，我叫蘇右右。”
骨科醫生被甜到，笑嗬嗬地應了。
鑒於他手裡還有一隻傷腳待處理，便沒再多說什麼。
小姑娘又想起秦叔叔不認識二哥哥，轉向秦爸爸貼心介紹：“秦叔叔，這是我的二哥哥。”
秦爸爸內心感歎蘇家的基因。
兩個成年男人互相握了下手。
蘇時若示意敞開的大門，解釋直接進來的原因。
雙方家長開始交流——當然，大部分是秦爸爸在說。
簡思語小朋友仔細觀察了會兒秦書言的腳後，問他：“很疼嗎？”
秦書言抽著氣，梗著脖子說：“不……疼。”
右右無情地拆穿他：“可是你在哭呀。”
秦書言絕不承認：“那是因為我看到你們太激動了！”
“你剛剛說這裡有很多鬼，我怎麼沒看到呢，他們在哪裡呀？”
顯然簡思語小朋友並不知道鬼的含義，天真無邪地問。
“它們躲起來了。”
說起鬼，秦書言立刻忘了自己的腳疼，指著右右興奮地說：
“有她在，那些鬼都不敢來。”
“哇。”簡思語又驚歎又疑惑，轉向右右，“為什麼呀？”
“因為蘇右右會抓鬼，那些鬼都怕她，她！超！厲！害！！”
秦書言激動得連頭發絲都在推崇右右，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簡思語同款激動表情。
右右被小夥伴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抿著唇彎出一個羞赧的笑：“也沒有超厲害啦。”
不知不覺手中動作停滯的骨科醫生，以及停止交流的雙方家長：“……”
三小隻渾然不覺。
秦書言繼續向懵懵的簡思語分享：
“那天蘇右右去我家玩，我被水鬼抓住，她一下子抓住水鬼，還讓水鬼跟我說對不起呢。”
簡思語聽得眼睛晶晶亮，她不知道水鬼是什麼。
但架不住秦書言的表情讓她認為這是非常有意思的事。
一想到本來自己也可以去，她就不開心：“要是我也去了，也能被水鬼抓了。”
非常遺憾的語氣。
秦書言附和：“就是。”
簡思語追問：“然後呢。”
秦書言：“然後我想讓我爸爸也見到水鬼，他不相信有鬼，我就讓蘇右右把水鬼抓來給我爸爸看，她不同意，說會嚇到我爸爸。”
“為什麼嚇到？水鬼很嚇人嗎？”簡思語疑惑問右右。
右右認真地想了想：“反正不是很好看。”
秦書言一副炫耀的語氣：“也不嚇人啦，隻是頭發長了點，臉白了點，摸起來冰冰涼涼。”
簡思語驚訝道：“水鬼也有頭發嗎？”
“這個不是重點。 ”
秦書言豪氣揮手，他憋在心裡的話終於有人聽，自是劈裡啪啦恨不得一口全說完：
“你知道我為什麼腳摔了嗎？”
簡思語搖頭。
“為了讓我爸爸相信有鬼，我隻好扮鬼嘛，結果他要揍我，然後我就摔了，爸爸把我送到醫院。”
蘇時若輕輕看了眼秦爸爸，秦爸爸回了他一個一言難儘的表情。
秦書言語氣飛揚：
“沒想到醫院裡好多鬼，它們都跑過來看我，當然啦，我是一點都不害怕的！”
右右打斷他：“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明明害怕得哭了呀。”
秦書言洶湧往外噴的話給堵在嗓子眼：“……”
簡思語毫不猶豫相信好朋友，朝他皺臉：“說謊鼻子要長長。”
“那是因為我爸爸睡得太沉了！”
小男孩試圖給自己找回一點點男子漢氣概，比劃出一個小小的距離：
“所以我才有一點點害怕。”
話到這裡，他又是一揮手：“重點不是這個。”
秦書言指著右右，以揮斥方遒的氣勢說：
“重點是我給她打電話，她靈魂出竅嗖一下過來，她一來，圍著我的那些鬼全部跑了。”
骨科醫生前麵聽到水鬼那段，包括最初秦書言那句，有那麼點半信半疑。
小孩子想法天馬行空，雖然童言無忌，但落在耳朵裡，難免會蕩起點漣漪。
直到這會兒小男孩蹦出“靈魂出竅”四個字，骨科醫生繃不住了，差點笑出來。
他斷定都是秦書言編的。
現在的小孩啊，膽子是越來越大，腦袋瓜也是越來越靈活。
簡思語卻聽得十分激動，大眼睛閃閃發光。
見狀，秦書言瞬間滿足。
“鬼是什麼呀？在哪裡可以看到？”好奇極了的簡思語不清楚鬼是什麼，迫切想弄清楚。
秦書言撓撓臉：“鬼就是鬼，你想看到鬼……”
他眼巴巴地望向右右，提議：“要不你讓那些鬼現在過來？”
右右想了想，雀躍地說：“等秦叔叔和醫生叔叔不在的時候，我再讓它們過來，不能嚇到秦叔叔和醫生叔叔。”
秦爸爸和骨科醫生下意識對視，表情是相似的“=_=”。
蘇時若不得不出聲阻止三小隻在大人眼中越來越離譜的交談。
他輕咳一聲，掌心輕輕放在小姑娘頭頂：“右右，你不是帶了禮物給同學嗎？”
右右抬頭。
咦？二哥哥好像在對我搖頭？
右右很快反應過來，二哥哥不想右右讓鬼鬼們過來。
於是她對簡思語說：“醫院裡的鬼鬼都不好看，下次我找個好看的鬼鬼給你看。”
簡思語嗯嗯點頭：“好噠！”
右右翻開包包，從裡麵拿出買的玩具遞給秦書言。
簡思語的注意力被轉移，也跟著翻包包，倒出一半零食：“這一半是你的，剩下一半是給蕭啟的。”
秦書言的注意力同樣被分散，努力張開手抱著玩具和零食說謝謝。
聽到簡思語嘟囔“不知道蕭啟怎麼樣了”，他疑惑地問：“蕭啟怎麼啦？”
“朱老師說他生病了，一直沒來學校。”
簡思語半點不隱瞞地說本來想先去找蕭啟，因為不知道蕭啟家在哪裡，所以才先來找他的。
秦書言頓時有點不開心，緊接著聽到簡思言說右右想先來找他，再去找蕭啟。
那點不開心立刻跑光光。
他大方地說：“我知道蕭啟家在哪裡，我問過朱老師。”
秦書言年紀小，腦袋靈光得很。
邀請蘇右右他們去自己家玩，當然得知道他們住哪裡，這樣爸爸才好去接他們。
他記憶力也好，這麼多天都沒忘。
“碧水灣C棟801。”
與此同時，蘇時若也收到了朱老師回複的消息，給出的蕭啟家地址和秦書言說的一樣。
——右右和簡思語在車裡爭論先去找誰時，蘇二哥顯然沒有如其他家長那樣無條件遷就客人。
他用“不知道蕭啟家在哪裡”這個完美的理由，偏向了自家的小孩兒。
大多數家長，打個比喻——
假如一方小孩兒看中另一個小孩兒的玩具，想要，家長會毫不猶豫地送出去。
孩子若不願意，家長會說人家是客人，你要大方一點之類的話。
絲毫不在意孩子會不會委屈。
……
但這不代表蘇時若不理會簡思語的訴求。
隻是稍微往後排了一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