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家還是我家?”
蘇時秋:“我們可是親兄弟,分那麼清做什麼,你的就是我的。”
男人長腿邁開,站在床邊,垂眸。
刀鋒般的眉眼在冷白燈光下顯得分外冷峻,語氣寒涼如霜雪:
“下來。”
“我不。”
蘇時秋縮了縮脖子,往崽崽另一邊指:
“床這麼大,我不擠你。”
兄弟三人隻在小時候擠過一張床。
當然,通常情況下都是蘇三少去“騷擾”兩個哥哥。
他們不讓,他就硬鑽進去,抱著人不放。
大哥畢竟是大哥。
多數情況下對兩個弟弟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尤其蘇三少最跳脫。
所以小時候蘇三少鑽大哥被窩,十次裡有五次能成功。
至於蘇二哥,十次裡能有一兩次成功……都是蘇三少大哭出來的結果。
蘇二哥隻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很煩弟弟。
但他也知道自己是哥哥,便想了個法子:壓著蘇三少和他看書,不看就揍。
如此枯燥的學習,蘇三少哪裡受得了。
那之後一度對二哥恐如蛇蠍。
蘇大總裁一看,甚喜,立刻把這個方法學過來。
蘇三少:“……”
於是他不鑽兩個哥哥被窩了。
絕望的他開始惡作劇,給哥哥們被窩裡放蟲子。
小孩兒想法很簡單:不讓我睡,我也不讓你們好睡。
……
可惜,完全不介意和大哥睡一起的蘇三少終究還是被殘忍地趕了下去。
他隻得裹著小被子可憐巴巴地躺進沙發。
然後尋思:明晚讓崽崽和自己睡沙發不就行了?
*
蘇時深依舊把信息告訴的是吳老。
老人家不在京城,T市出現一起凶殘詭異的連環殺人案。
那邊的警方認為是鬼怪作崇,因此往上打報告。
於是吳老便過去處理。
一番查探,確實是厲鬼作案。
對方已經晉升為二級厲鬼,吳老不敢掉以輕心。
這隻厲鬼並非是來報仇,它已經報完仇了。
但它沒有停止,將怨氣散向了其他人。
它死於一對情侶之手,因此對所有情侶報以強烈的怨氣。
越是恩愛的情侶,它越是殘忍殺害。
殺完不夠,還要把人魂魄吞噬,斷了他們的輪回往生。
實在罪大惡級。
吳老和它周旋頗久,終於將這隻厲鬼收伏。
然後超度——魂飛魄散的那種。
但在最後途中有陰差出現,將厲鬼帶走。
理由:
這隻厲鬼罪孽過深,魂飛魄散便宜它了。
得根據它的罪行判決。
服完刑再說。
吳老自是舉雙手雙腳讚成。
還沒來得及休息,就收到蘇時深的消息。
吳老大驚。
因為清楚蘇時深背後是右右,他說的這些自然是右右遇到的,絕不會有假。
老人家立刻將情況上報。
緊接著便從內網發現:
這幾年陸陸續續有好幾起失蹤案件和“我不是人”這個靈異遊戲有關。
事實上全國各地發生的不管正常還是不正常的案子。
能成功解決的,隻占不到百分之十。
太多無頭公案。
有些案子哪怕涉及非人存在,派顧問前往,也不一定能夠解決。
幾起案件的內容分開看或許關聯不大,一旦對比的話,會發現核心很相似:
失蹤者有的是突然失蹤,明明在家,可人就是不見了。
有的是去外麵買菜,沒有回來,自此杳無音信。
所有的報案人都陳述,他們感覺失蹤者不太對勁。
倒也不是說變了個人。
親近的家人之間,冥冥之中是有種牽絆的。
他們在失蹤者身上感覺到了一種……陌生。
其中一個報案人是失蹤者的妻子,她的敘述裡說得很混亂:
“他明明記得我們之間的所有事,會對我噓寒問暖,會在我下班的時候來接我……”
“這些細節並沒有變……但是,但是,我在他的眼裡看不到溫度。”
“你們能想象嗎,我在麵對我相愛的老公時,內心深處會害怕,會戰栗。”
“偏偏那些細節又讓我清楚地知道,他是我老公。”
“他隻是……”
她無助地望著警察,絕望喃喃:
“……好像變成了一隻怪物。”
後麵警方查過,在她丈夫的筆記本裡,記錄著一個“我不是人”的靈異遊戲。
而其他幾起,也在失蹤者的網頁瀏覽記錄裡,
或是搜過“我不是人”的靈異遊戲,或是相關收藏的貼子裡有提到這個遊戲。
總之,異常情況疑似和這個遊戲掛鉤。
但無法確定。
這幾起案件天南地北的。
還是因為當地警方覺得可能是特殊案件,這才上報進特殊部門。
有派顧問去查,什麼也沒查出來,最後隻得作罷。
……
吳老連夜往京市趕。
特殊部門的相關人員開始搜索有關“我不是人”的靈異遊戲,搜出無數網頁貼子。
往往這些貼子裡傳播的不止“我不是人”。
還有什麼請筆仙碟仙,四角遊戲之類。
如果靈異遊戲能誕生出“靈”,豈不是說明每個靈異遊戲都有可能。
——玩的人多了,就誕生了?
有的靈異遊戲還沒有誕生出靈。
憑其詭異的步驟,都能破壞某種平衡規則,招來禍患。
要是誕生出,造成的後果隻會更可怕。
而“我不是人”傳播這麼多,到底有多少受害者。
它們除了傳播讓更多人玩這個遊戲外,還做了什麼?
它們會不會餓?餓了會不會吃人?
一想到城市裡有玩遊戲變成非人存在的怪物,但保留著所有記憶,行事與人無異……瞬間不寒而栗。
警方非常重視這個案子。
成立特殊顧問部門的部長叫離序。
他和吳老通了一個小時的電話。
確認了千引符的使用方法:
先放在網上,這個符會吸引著那些傳播者點進去。
如同傳播者引誘更多人玩“我不是人”一樣。
其吸引效果隻強不弱。
那些傳播者點進去就會被符紋標記。
緊接著選擇一個空曠無人的地方,再畫千引符,以它為陣心布陣。
那些被標記的傳播者,會循著味兒自動過來。
這個數量肯定不少。
離部長已經從吳老那裡得知右右的存在,但他並沒有說要去找小姑娘求證。
反而果斷地聯係軍方。
人家說了準備人手。
那他就準備足夠足量的人手。
“吳老,麻煩你問一問,對付這些非人非鬼的存在,熱武器是否有效果。”
“還是說必須玄門中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得聯係龍虎山、天師派、太一門。
能湊多少湊多少。
吳老依言詢問。
右右連熱武器是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哥哥解釋了才似懂非懂。
但是她也沒和它們交過手——李川澤逃得太快了。
最後還是哥哥們給出答案:熱武器備上,玄門中人也得備上。
兩手準備。
離部長沒有意見。
匆匆搖人去了。
……
說來離部長這麼快相信,並且迅速出擊的原因,是因為他知道事情是是真的。
他自己也在追查這個案子。
隻是一直沒有頭緒。
離部長除了是特殊部門的部長外,明麵上還是一所高中的老師。
某天他發現班上一個叫崔玉玉的學生不對勁。
這個學生因為家庭原因,是個敏感得有些陰沉的孩子。
膽子比較小。
和人對視都不太敢。
老師抽他回答問題,回答得唯唯諾諾。
但那天他忽然開朗了。
上課積極回答問題,臉上一直帶著笑,嘴角就沒撇下去過。
課間有同學玩耍碰到他的桌子,將他的書撞到桌下。
同學隨口道了句歉,沒有把書撿起來,繼續和其他同學玩鬨。
就是這個時候,崔玉玉忽然起身,踩著書本走到同學背後,拍了拍他的肩。
然後在對方轉過來的瞬間,抬手掐住對方的脖頸,將之提拎起來摔到地上。
先不提其他。
同學比崔玉玉高半個頭,整體大一圈。
雙方有著明顯的體型差,他卻硬是將之掐著脖子提起來。
這正常嗎?
顯然不正常。
周圍的同學嚇傻了。
等回過神來時,看到崔玉玉蹲在摔得麵色蒼白、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同學身邊,笑眯眯地說:
“不好意思啊,你先摔我書,那我摔你一下,不過分吧。”
很快有學生去找來離部長。
麵對離部長的詢問,崔玉玉卻表現得戰戰兢兢,然後緊閉嘴巴一句話也不說。
直覺不對勁的離部長暗中開了天眼。
……沒有看出任何異樣。
他讓崔玉玉叫來家長。
家長過來一番教育賠禮道歉,當天將他領了回去。
離部長找來和學生同寢的其他幾個學生。
在他的詢問下,學生們無法撒謊,老實交待。
原來室友們老是嘲笑崔玉玉。
說他名字娘,長得也娘,膽子又小,整個人娘不唧唧的。
和他走在一起,他們都覺得丟臉。
昨天晚上崔玉玉和他們爆發了一次爭吵。
說是爭吵,也隻不過聲音大一點。
帶著哽咽的嗓音對他們吼,中心意思是:不許這麼說我,我膽子大,不娘。
崔玉玉的這個“爆發”讓他們愣住。
緊接著見崔玉玉快哭出來後,他們更無語了。
隨後事情就發展成:你說你膽子大,那你證明啊。
怎麼證明?
室長找出一個“我不是人”的靈異遊戲。
這是他內心想玩但又害怕不敢玩的遊戲。
其他人看了遊戲之後,開始慫恿崔玉玉。
你玩了這個遊戲,就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而且不能在寢室裡的浴室玩。
他們都在,哪怕在浴室裡關了燈,效果也不怎麼樣。
他們要求崔玉玉去走廊儘頭幾乎廢棄的公共廁所。
公共廁所裡可以關燈關門,裡麵有鏡子,一切都合適。
每個學校或多或少都會流傳一些鬼故事。
這些鬼故事大部分和廁所相關聯。
據傳他們這層儘頭的那個公共廁所,曾經有學生在裡麵發病而亡,半夜老是發出哭聲。
總之那個廁所本身就能帶給人強烈的恐懼感。
崔玉玉要是敢進去關門關燈三分鐘,他們以後都承認他膽子大,再也不說他娘。
崔玉玉最後去了。
他是慘白著臉進去的。
他們看著門關上,看著從頂上透出來的光熄滅。
幾個人連忙返回臥室,在門口張望。
三分鐘過去,崔玉玉沒有出來。
四分鐘過去,還沒有出來。
他們有點慌。
“不會是嚇暈過去了吧。”
“要不去看看?”
幾個學生拿不定主意。
這時,他們聽到一聲刺耳的吱呀聲,在寂靜的走廊裡造成回響,激得他們後背發涼。
崔玉玉走了回來。
他神色如常,甚至隱隱帶著淡淡笑意,輕聲對他們說:
“我做到了,你們也要做到啊。”
這個年紀的男生正處於叛逆期。
他們先前有多看不上崔玉玉,但見他居然真的完成,倒也心服口服。
紛紛點頭。
其中一個學生還撞了下他,語帶佩服:“你可以啊崔玉玉。”
之後各自睡下,第二天如常上課。
……
這個學生說到這裡,抖著聲音對離部長道:
“我、我當時撞完就覺得,覺得崔玉玉的身體特彆涼。”
可他沒有多想,這麼冷的天,涼很正常……
離部長聽完,眉心擰了起來。
幾個學生嚇得不行,崔玉玉的異常表現讓他們無法自抑地去想:他是不是被臟東西附身了。
離部長放學後,決定去家訪崔玉玉。
卻接到他的家長電話,家長哭著說孩子離家出走了。
那之後崔玉玉一直沒回來。
而他同寢的那幾個學生,離部長嚴厲批評、做出處分後,悄悄往他們身上塞了護身符。
他們是有錯,但如果崔玉玉真的被邪物附身,失蹤的他或許會找上他們。
離部長暗中也在尋找崔玉玉的蹤跡。
一段時間過去,那幾個學生好好的。
直到一個學期結束,暑假期間,這幾個學生都出了意外。
室長車禍。
一個室友從樓梯摔下來。
一個室友去遊泳溺水。
無一例外,全部死了。
離部長再細查,發現那些和崔玉玉鬨過口角的。
不管是故意還是有意,都出了事。
情況嚴重,隻不過沒有死而已。
到現在離部長用了能用的所有辦法,始終沒找到崔玉玉的下落。
從吳老那裡得知所有情況後,他心臟便咚的一聲沉了下去。
一個崔玉玉的影響力都這麼大。
所有中招的“崔玉玉”呢?
這就是為什麼離部長如此重視的原因。
……
“砰。”
一個男人拎著東西匆匆從超市出去,轉角與一個人撞上。
“沒長眼睛啊!”
他罵了一聲,頭也不抬地繼續往前走。
幾分鐘後,這個提著兩袋東西的男人走到一個監控盲區的角落。
他立在那兒,茫然四顧,似乎很不理解自己怎麼走到這兒來。
明明回家的啊。
但他並沒有挪動腳步。
隱在暗處的李川澤伸出手,隨意搭在男人肩上。
下一秒,對方便化作一灘水湧入了他。
“唉,又不是故意撞你,有什麼可罵的呢。”
“現在罵不了吧。”
他彎腰撿起掉落的兩袋東西,從裡麵掏出一個蘋果。
看了兩眼,他在身上擦了擦,放在嘴裡咬。
隨後踏出這個角落,腳步不疾不徐地走著,眼睛微彎起:
“唔……蘋果還挺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