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1 / 2)

光看臉就能看出來,這人年紀已經不小了,怎麼說都有個四五十歲的樣子;要是結婚早些的話,隻怕孩子都要跟葉楠表麵上的年紀一樣大。再加上他隨便對著陌生人就敢如此口出不遜這一點,想來肯定有著不低的地位,否則怎麼敢這麼囂張跋扈呢?

結果好巧不巧,他遇見的是葉楠。

他都活了半輩子了,也從沒被人這麼不客氣地對待過,更彆提還是被這麼個看上去特彆年輕的小姑娘給正麵直接懟了,當即就被葉楠懟了個目瞪口呆、瞠目結舌,顫巍巍地伸出根手指點著葉楠,點來點去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你——!”

葉楠皺了皺眉,冷冷一眼瞥過去,竟然讓這人不自覺地就把手指訕訕放下了。

結果人越老就越不想輸陣,畢竟他都被人供著捧著走了幾十年了,想讓這種人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那可真比登天還難。於是這人哪怕已經有了種模模糊糊的感覺,覺得此刻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小姑娘可不是什麼他能惹得起的、好對付的角色,也要硬著頭皮,不爭饅頭爭口氣,色厲內荏道:

“你這小姑娘家家的,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尊重長輩?!”

葉楠略思忖了一下,認真道:

“我的長輩們均已去世多年,無碑無墳,隻苦於不得祭拜,無法儘到身為晚輩的職責,每每想來都心痛不已。”

“既然老先生都這麼說了,不知墳塋何處,埋骨何方?來日定攜香燭紙馬前去拜見。”

——葉楠每句話都是大實話,畢竟玄道中人不好隨便說謊,會造口業的。

她在這幾天裡努力尋找葉家蹤跡的時候,甚至用過了窺探天機的大衍之數,也一無所獲。不僅連本應延續至今的傳承都沒有找到,甚至連她當年熟悉的長輩和同輩們的埋骨之處也半點都沒有見著:

是真真正正的死無葬身之地。

然而哪怕她說得再怎麼是大實話,聽在不明真相的外人耳朵裡的時候,這簡直就跟“指著他的鼻子罵他老不死的不得好死”沒什麼兩樣。

正當這人準備對葉楠破口大罵的時候,從一旁的走廊裡傳來了個吊兒郎當的年輕男子的聲音:

“趙老四,你這是在乾什麼?”

這人剛剛還囂張跋扈得像是隻充滿了氣的蛤/蟆一樣,胸口都氣得一鼓一鼓的,結果見了這個年輕人之後,立刻就撒氣了,賠笑道:

“驚動蕭二少了?哎,您看看這都是什麼事兒呢,沒必要,真沒必要。就是這邊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我嘴快接了個話,結果她張口就罵人,這還了得?我就想替她爸媽管教管教她,太沒禮貌了……”

蕭二少還沒說話呢,隻見葉楠猛然上前半步,眉眼含煞,隔空對他眉心重重一點——

刹那間陰冷的感覺就滲透了這人的四肢百骸。他甚至有了種錯覺,自己其實已經死了,眼下全靠心頭的一點熱血給吊著,等這點熱血涼透了,整個人也就要真的斷氣了!

這人陡然以一種過分詭異的速度迅速安靜了下來,連本來就是來做和事佬的蕭二少都有點奇怪:

趙老四平常最恨不得倚老賣老、仗著自己有點地位就隨便指指點點的了,今天怎麼突然能管得住自己的嘴了呢?

直到這時,葉楠才開口,緩聲道:

“你不配。”

蕭二少也趕緊順著葉楠的話頭說了下去,畢竟他專門趕來的原因就是受人之托、前來給葉楠解圍的:

“趙老四,你可真有閒心。彆人家的事兒,跟你有半毛錢關係?你是吃鹽吃多了齁得失心瘋了吧?還不趕緊給人家小姑娘道歉。”

葉楠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對前來打圓場的蕭二少一頷首,權表謝意,便毫不猶豫地帶著呆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的於媛走了。

說來也奇怪,等葉楠走後,一直都感覺自己通體生寒的趙老四才終於長出一口氣,覺得自己好容易活了過來。他不停地搓著自己已經起了滿手臂雞皮疙瘩的胳膊生暖,一邊抱怨道:

“真邪門兒,感覺剛剛就像是在鬼門關上打了個轉一樣。”

他一抬眼,才看見蕭二少還在那裡似笑非笑地端詳著他呢,趕緊用那滿是褶子的臉強行擠了個笑容出來:

“蕭二少,您看我們剛剛商談過的事宜,還要不要繼續……”

蕭二少嘖嘖了兩聲,對趙老四搖搖頭,道:

“趙老四,你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眼看著趙老四的臉色越來越差,他好心解釋道:“跟你談生意的是我哥,我隻是個傳話人。你耳聰目明,消息靈通得很,肯定不會不知道我哥現在才是蕭家管事兒的吧?”

“是是是,承蒙蕭大少厚愛,不勝感激。”趙老四偷偷擦了把汗,他當然知道這一點,甚至還在背後半羨慕半同情地編排過蕭家呢:

蕭家二老能有蕭景雲這麼個兒子,真是又走運又倒黴。

走運的是蕭景雲年少英才,心思縝密,做事手段雷厲風行,還沒到三十歲呢,就已經可以讓二老放權退休、毫無後顧之憂地去,周遊世界了;倒黴的是他雙腿的殘疾相當古怪,連醫院都查不出個門道來,就不敢給這雙明明健康得不得了的腿動手術,隻能吃藥,結果不知吃了多少藥也沒能治好。

再聰明、再英俊、再有錢又有什麼用呢?誰會嫁給一個連最起碼的夫妻生活都不能保障的殘廢。蕭二少又是個遊戲花叢不著家的人,彆看眼下蕭家煊赫一時,百年之後還真說不準會怎樣呢。

不過背後編排歸背後編排,在S市的一畝三分地上,任誰見到蕭家的這兩位年輕人也不敢怠慢,趙老四也不能例外。哪怕他再年長也不敢拿年齡話事,隻能畢恭畢敬地供著兩位小祖宗,要不然他也不會大老遠地專門跑來醫院,對蕭大少獻殷勤探病了。

正巧他遇見了一同前來的蕭家兩位兄弟,便趁機談了筆生意,沒成想談到一半蕭家大少就累了,不想見外人。閒著沒事的他就想出來走走,沒想到這一走,他愛隨便教訓人的老毛病就又犯了。

這一犯病不打緊,要是把剛剛談得好好的生意給搞沒了,那他可就真哭都找不到人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