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1 / 2)

周詩雲一聽這動靜,就知道這才是自己真正的女兒,眼淚立刻就下來了,哽咽道:

“沒事了,沒事了瓊瓊……你回來就好,剛剛可嚇死我了!”

“我知道。”趙飛瓊輕輕地拍著周詩雲的後背,解釋道:“我剛剛進來的時候還是正常的,結果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就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了,隻能看那玩意兒借著我的皮囊撒潑。”

周詩雲心有餘悸,頗有劫後餘生之感,歎道:

“我就知道那不是你,但是我可沒想到這東西會這麼嚇人!”

趙飛瓊的臉上還帶著被附身過後的人才會有的、精氣大傷的不正常的蒼白,她的雙手還在發抖呢,然而她還是堅持著起身,對葉楠鄭重其事地道謝:

“多謝你救了我。”

她說起話來很有條理,跟之前那個混不講理、隻借了她一張皮就要撒潑發瘋的邪靈完全不同:

“我最近總是夜間多夢,白天精神也就不是很好,已經沒有辦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隻能呆在家裡。結果沒想到今天就算是清醒了,也無法自己掌控自己的身體,才被驅使著一路趕了過來。”

她看著葉楠麵無表情卻也依然分外好看的臉,覺得心裡越來越沒底,一時間都不知道剛剛那些事情究竟多少是自己出自本心做的、多少是在那個邪靈的驅使下做的了。但是趙飛瓊和她母親很像——至少和沒被大煞陣影響了心神、三十年前的周詩雲很像——是不會逃避自己犯過的錯的,便對葉楠深施一禮:

“我進門的時候的確有無禮之處,但是那時我應該還沒被影響這麼深……我出於個人的主觀判斷就隨意對你亂下定義、看輕你,是我不對,抱歉。”

“如果我還在什麼地方無意間冒犯到你了的話,您隻管處置我便是,我半句反對都不會有的。”

周詩雲雖然很想為自己女兒說話,但是趙飛瓊言出不遜在先,而且她敢作敢當,也已經承認了那是真正的她自己失言,於是也隻能暗暗焦急地在一旁等著葉楠的回應。

葉楠端詳了麵前的這位麵容蒼白又憔悴的姑娘,心思百轉千回之後,方緩緩開口道:

“我與令堂共處一室之時,早就布下防範符咒了,真正有惡意的人,隻怕連這扇門都進不來罷。”

“既如此,便不與你計較了。”

她這話一出,先不說周詩雲和趙飛瓊母女倆是何等長出一口氣、放下心來,就連山海古卷裡的大妖們都疑惑了:

“家主,你真的沒被奪舍嗎?”

“滾滾滾一邊兒去!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能奪舍家主的大能早就隕落啦,怎麼可能?”

“要我說我還是覺得家主犯糊塗了,要不要找個醫師來給家主瞧瞧腦袋?”

“阿楠為什麼今天格外心慈手軟啊?”

或許是剛剛葉楠灌注進去的靈力對周詩雲而言起到了作用,也有可能是剛剛還寄居在趙飛瓊身體裡的邪靈對她造成了影響,總之母女倆一臉驚駭地聽著從山海古卷裡傳出的聲音,覺得要麼是這個世界有問題要麼就是她倆的耳朵一起出問題了:

“書裡怎麼會有人說話?”

葉楠十分從容地解釋道:“冷靜一點,習慣了就好了。我剛看見人能在小盒子裡說話的時候我也很奇怪來著,你看我現在不是也對電視機適應良好嗎?”

周詩雲&趙飛瓊:……不,我們可能一直都沒辦法習慣這個!而且電視機早就普及了好多年了吧,您這是從哪個山溝溝裡鑽出來的啊?!

等趙飛瓊聽完了葉楠的解釋之後,她一直維持在臉上、本來就有點搖搖欲墜的冷靜終於徹底崩裂了。她難以置信道:

“我爸他竟然真的能做出這種事來?!不行,我要回去跟他當麵對質,他憑什麼這麼心狠手辣!”

周詩雲一把拉住自己女兒的手:“不行,瓊瓊。”

趙飛瓊難以置信道:“媽,你該不會還要護著他吧?他可一點情分都沒給你留,你忘了咱們今年過年跟他一起回趙家莊的時候,村裡的那些老太太們聊天的時候還在一直誇他們趙家多少年前移祖墳的時候移得好,所以這麼多年來趙家所有的孩子全都是男孩這件事?”

說到這裡她就咬牙切齒,隻恨自己沒早點發現不對勁:“我早該發現不對勁的,為什麼一直以來都沒覺出有違和感?我真是太蠢了,哪怕真的是運氣好,三十年來的新生兒全都是男性這一點,未免也太詭異了!”

葉楠不得不出聲,委婉地打斷一下趙飛瓊的自我譴責:“趙姑娘無需如此自責。”

趙飛瓊看向她,似乎接下來葉楠說的話能夠減輕下她良心上的自我譴責似的,隻是葉楠從來說話就沒有給人留情麵的時候,眼下也不例外,永遠都能從最精準的點一刀切入直指病灶:

“你早就置身陣中了,沒變成以夫為天、庸俗不堪且至死不悔的愚婦都算你命好,就彆苛求自己了吧。”

趙飛瓊:……大師求你不要說下去了,您這也太一針見血了。

周詩雲看自己的女兒滿臉鬱鬱之色,趕緊解釋道:

“我沒有維護他的意思,瓊瓊。隻是他現在把整個趙家都做大了,最近好像又跟蕭家搭上了關係,他趙家現在沒啥人跟他親了,可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啊!萬一、萬一你出了個三長兩短……”

——蕭家。

這兩個字一出,連剛剛還在憤慨不已的趙飛瓊都沉默了一瞬,再次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有些絕望的意思了:

“他為什麼會搭上蕭家?要是讓他成功了的話,誰還能動得了他!”

這時,葉楠開口了。她看向周詩雲母女倆,問道:

“如果我說這些阻礙都不是問題的話,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

蕭家的名頭在S市的地盤上何等響亮:如果說有人不把蕭家當回事、還要跟他們對著乾的話,換作以前,周詩雲絕對會認為這人的腦子裡隻怕進了水,或許直接進了一整個太平洋也說不定。

但是當說這句話的人是葉楠的時候,她就愣是沒感到丁點兒的違和與狂妄的感覺,隻是有種隱隱約約的預感,沒準她真的能說到做到!

於是周詩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道:

“我要跟他離婚,把這個見鬼的大煞陣破掉,讓他彆再影響周家和我女兒了。”

“這麼多年來,他做的一直都是來快錢的生意,可是即便如此,他賺錢的速度也太快了,快到不正常,再加上他這個人本來品性就有問題,所以手頭上肯定有不少賬目不清不楚的。以前他從不防著我,我以前還以為這是他信任我的表現呢,真沒想到啊……”周詩雲冷笑道:

“這是直接把我變成傻子了!一個有心計的正常人,耍起這些套路來,自然是不用避諱著我這個傻子的。”

周詩雲越說越氣,眼神也越來越狠厲,依稀從中還能看出那個從不認輸的周家小姐的模樣來:

“他將我的三十年青春都活活耗儘了,又奪我周家氣運,還要把我女兒的命拿去填陣?怎麼就這麼大的臉呢,他想得美!我要讓他一點點、一點點地,把這些年來從我們這裡拿走的東西全都吐出來,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趙飛瓊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周詩雲從來都沒在她眼前露出過如此鋒芒畢露的樣子,畢竟自從她有記憶起,周詩雲就一直是個木訥的家庭主婦的模樣,尤其當周詩雲和趙老四待在一起的時候,這種木訥感就更重了。即便偶爾在輔導她的功課、聽她講述在學校遇到的困難和其他某些至關重要的時刻,展現出來的過人的聰明會讓她有種恍惚感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地方,能夠體現她曾經貴為周家大小姐的這個身份了。

隨著趙飛瓊年紀漸長,她的交際範圍也越來越廣,甚至憑著自己的努力打破了她的生父帶來的身份桎梏,一度短暫地進入到了更上一層的小圈子裡。隻是那個圈子裡的人們在聽說了她的名字時候,多半會先十分吃驚,然後都要異口同聲地誇她一句,頗有周詩雲當年的風範。

這也讓她越來越好奇了,婚姻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到這種地步麼?還是說……這段婚姻其實彆有隱情,她的母親其實一直都很痛苦地掩飾著自己,才不是這麼個甘心於柴米油鹽家務瑣事的中年婦女的形象?

隻是她的這些疑問還沒來得及解答,大煞陣就發作了,把她一顆好強的心全都碾壓進了塵埃裡。如果沒有葉楠今天橫插一手的話,隻怕她也會落得跟之前的周詩雲一樣的下場,還有什麼事情,能夠比把這些要強的姑娘的心氣和羽翼強行折斷更為摧殘人、折磨人呢?也幸好葉楠今天出手了,趙飛瓊才發現,原來那些人對她的評價“酷肖其母”,果然是真真的半點不假。

周詩雲定了定神,冷聲道:“要不是多少年前他用這種歪門邪道迷了我心智,就憑趙四這種破落戶,連我周家大門都進不來!”

“哪怕我讓他身敗名裂、淨身出戶,都抵消不了我耗在他身上的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