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1 / 2)

這名身穿血染的紅衣的骷髏歪了歪頭, 哢噠哢噠開合著牙床,竟然從沒有丁點兒血肉的喉嚨裡發出了一道年輕女子的聲音:

“王教授,很榮幸能成為您的學生,我以後一定會認真治學的,絕對不給您丟臉。格格黨%”

她除去還有一雙腿殘留著血肉之外,渾身上下再也沒個地方像活人了。森白的骨骼大喇喇地直接暴露在空氣裡, 反射著燈光的時候,便分外有種慘白的色調,和明顯屬於活人的那雙骨肉勻停的雙腿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更是駭人。

王進海本來就被這突然出現的骷髏給嚇得魂不附體了, 在聽到這句話之後, 也隻是覺得有些耳熟, 完全想不起來這究竟是他糟蹋的哪個女學生。沒辦法,他乾過的壞事太多了, 哪怕把受害者的照片一一擺在他麵前估計也認不出來,又怎麼可能通過一具骷髏就確定它的身份?

他驚駭不已地拚命揮動著雙手,試圖把這具骷髏趕得離自己遠一點:

“離我遠點!你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

這具骷髏又歪了歪頭。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那麼定然便是個清秀又可愛的姑娘,這個動作也會顯得格外天真嬌憨,讓人不自覺地就要對她心軟了;然而它現在隻是個骷髏架子,因此這個動作也變得像是來索命般, 令人肝膽俱裂:

“你不記得我是誰了嗎?王教授, 我是您的學生呀, 我叫魏雲, 您忘了嗎?”

“十年前我好不容易考上研究生之後,您挑學生的時候第一個就挑中了我,讓我一直在您手下乾活;聽說我家境困難之後,您還專門給我申請了餐補費,我那時彆提多感激您啦,就連我的爸爸媽媽也一直說,能遇到您這麼好的教授不容易,讓我在您手下好好做事……”

王進海這才毛骨悚然地想起來了,十年前的確有這麼個叫魏雲的女學生在他手下就讀來著!而且魏雲在跟他見麵的第一天,就特彆認真地說了那句“很榮幸成為您的學生”這句話,他當時還在心底暗暗發笑,希望她以後可要一直都這麼想才好。

這姑娘叫魏雲,長得那叫一個清純樸實,相當可人且惹人憐愛。當初各位導師前來麵試、挑選自己未來的學生的時候,王進海一眼就瞄上了魏雲,因為這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從農村出來、而且家境可能還不太好的學生。

還有什麼人能夠比她更適合成為被選中的不幸兒呢?這簡直就是比量著王進海這種表麵人模人樣、內裡色中餓鬼的畜生打造出來的受害者:

魏雲是民風淳樸的農村養出來的姑娘,就代表她沒有心機,她家裡的人也不會對王進海這種“高級知識分子”報以太多的戒心,哪怕真正齷齪的事情都輪到了她頭上,他們也會一時半會兒的看不清真相;等到最後她吃了大虧、弄懂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之後,她也承擔不起曝光這件事的後果,畢竟全家好不容易把她供進這麼一所金光閃閃的高等學府,可不是為了讓她被糟蹋後又被退學的;退一萬步來講,哪怕他真的運氣不好,遇上了個敢把這件事鬨大的傻姑娘,又有誰會信她呢?誰會相信一個在大學裡,嚴謹治學數十載、甚至還細心地給自己學生申請餐補的老教授,會對一個甚至算不上漂亮、隻是清秀而已的農村姑娘,做出這種事情來?

沒人信。

結果王進海的運氣還真就不好了那麼一次,這姑娘在吃了虧之後,竟然真的想鬨開。而且這姑娘分外與眾不同,先不說他威逼利誘之下半點用也沒有,她鬨開的方式竟然不是找記者找報紙,而是直接在他的辦公室裡不堪受辱,跟他一言不合拍桌打起來了:

是真的拳拳到肉的、單方麵毆打王進海的那種痛打!

好家夥,這姑娘不愧是農村出來的,估計也沒少幫家裡做類似於割麥子打豬草之類的家務,那叫一個力氣充沛;王進海年紀大了不說,這些年來還縱欲過度,早就被掏空了身體,彆看他是個又高又大的男人,可竟然完全不是個姑娘的對手。

於是他在跟魏雲扭打的時候,力氣不支之下,抄起了桌上的煙灰缸往她的額頭上就砸了過去。

這個煙灰缸是他的妻子楊天荷專門給他定做的禮物,晶瑩剔透的玻璃在高溫中盛綻出蓮花的形狀,而好巧不巧地,就是這朵蓮花的一個角,無比精準地戳進了魏雲的太陽穴——

魏雲當即便倒地身亡。

他看著漸漸失去溫度的女孩屍體,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咬著牙恨恨地想,他這些年來糟蹋過的女學生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他又不喜歡戴套,不走運懷上的那些倒黴蛋已經墮了不知多少次胎了。

這樣算來,間接為他死掉的小孩兒都有這麼多,還怕再搭上一條成年人的命嗎?

王進海當然不怕。

他不僅不怕,甚至還給魏雲收拾了一下儀表,然後趁著年輕姑娘的屍體沒有涼透……一番胡作之後,他才扶著“身體虛弱突然昏迷不醒”的學生出了辦公室。

他都找好借口了,沒想到一路上竟然誰都沒有遇見,十年前的王進海心想這可真是天助我也,便騎著單車,把魏雲的屍身綁在了後座上,把她雪白的長裙放下掩飾繩索的痕跡,再讓她的雙手環住自己的手臂,把她的頭靠在自己的後背上,遮住她的臉。

這樣一來,任誰粗略看去,都會覺得這是一對恩恩愛愛的情侶的,而不會往“殺人拋屍”的這個方麵想。

他就這樣把年輕女孩子的屍體帶去了河邊,趁著那時大橋還沒有落成,沒什麼人會專門到這種偏僻的地方來,將魏雲的屍首永遠、永遠地沉入了河底。

王進海瞳孔猛縮,他原本渾濁不堪的老眼裡終於有了一絲被恐懼逼出來的光亮,嘶聲道:

“我明明已經把你的屍體沉進河裡了!你為什麼還會出現!”

他也終於想了起來,那天魏雲穿著的,正是一條雪白的裙子,和一雙鮮紅的高跟鞋。這雙名牌高跟鞋是他從他的妻子楊天荷的衣櫃裡偷偷拿出來的,打算找個刺激,跟這個農村小土妞“好好玩一玩”,沒想到竟然成了這姑娘身上唯一值錢的陪葬品。

魏雲的屍首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哢噠哢噠地冷笑道:

“王教授,我都死了,你在死人的麵前為什麼還要說謊呢?你再說一遍我是怎麼死的好不好?你說了我就放過你。”

——王進海覺得自己正在與一具骷髏搏鬥和爭吵,可落在外人的眼裡,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在王進海古裡古怪地摔了一跤之後,他整個人就都不正常起來了。

正巧王進海的妻子楊天荷今天路過這裡,看到省立圖書館中有自己丈夫的身影之後,便進來接他。她是S市相當有名的中文係教授,和王進海感情那叫一個好,兩人結婚多年,剛過了銀婚紀念日不久,人人見了他們都要誇一句恩恩愛愛、伉儷情深。

結果她剛走進省立圖書館的大門,就發現剛剛還好好地站在那裡的丈夫已經摔了個四仰八叉。

她心疼地趕緊小碎步跑過去想攙扶他——人老了,不中用,沒辦法——就被自己丈夫的動作給嚇了個正著:

王進海就像是看見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一樣,以一種與他的年紀完全不匹配的速度從地上飛速跳了起來,揮舞著雙手,驚恐地喊道:

“你是什麼東西?彆過來,救命,有鬼!”

楊天荷手忙腳亂,不知怎麼辦才好,隻能一疊聲地叫著自己丈夫的名字,希望能夠把他叫醒:

“進海,是我啊,我是天荷,你快醒醒……你這是怎麼了?彆怕,我在這裡呢。”

然而王進海沒有半點從幻象中醒過來的樣子,他甚至還用力推開了楊天荷,險些把自己的結發妻子推到在冰冷又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賤人!”

——此話一出,所有人看王進海的神情都不對了:

先不提他看到了什麼,“勾引”和“賤人”這種詞竟然能從一名素來溫文爾雅的教授口中出現,除了能夠說明他可能真的在男女一事上對自己的妻子不忠了之外,也足以說明他其實並不像他表麵上展現出來的那麼德高望重。

人人都在這一瞬間看向了葉楠,心下大驚:

難不成這姑娘剛剛說的,全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