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2 / 2)

葉楠也不再催他,隻是靜靜地看著他。根本沒人能夠在這種令人通體生寒的、過分寒涼的目光注視之下撐過五分鐘,羅飛被葉楠盯得渾身發毛,之前那種“我超自立自強我可以處理”的架勢瞬間就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舉手投降道:

“葉家主彆盯著我了,我緊張。”

葉楠:“你又沒做賊心虛,你緊張什麼?”

羅飛怒道:“葉家主!被你這樣看著的話,是個正常人都會心虛的,這跟做不做賊沒關係——不對,扯遠了。”

他伸手蓋上自己的臉,用力搓了搓,長長歎了口氣,似乎有千言萬語堵在了他的胸口,讓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甚至都沒個地方能夠開始說起。

說來特彆督查組可真是個奇怪的地方。明明在進去之前,羅飛還隻不過是個會滿嘴跑火車的二流子,現在竟然也有了跟許君命如出一轍的社畜氣質。

——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社畜集中製造點吧,真是奇妙。

“有個戀/童/癖……”他頓了頓,才繼續道:

“在我們的地盤上。”

葉楠這才明白為什麼羅飛之前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了,估計是要顧忌著她看上去不過是個少女的這一點,才會下意識地讓這些不堪的事情遠離她。

可是這種事情葉楠已經見過不知多少了,羅飛的這點好意她隻能心領,聽還是要照樣聽的:“本來這種事是輪不到我們管的。就算他糟蹋了不知多少小姑娘,這都是普通人世界裡的事情,我們再怎麼氣憤也無法插手。”

“我知道。”葉楠表情依然無波無瀾,隻是神色更冷了些,點點頭道:

“隻要這個人沒有越線,那麼就輪不到我們去管這些事情。”

“但是他最近疑似越線了。”羅飛道:

“他奸殺了一個六歲的小女孩,並且找了個邪修,把她的魂魄拘住,做成了能夠被他隨意差遣的小鬼,讓這個小鬼天天半夜出去,給他往家裡帶替死鬼。因為這個小姑娘死的太慘了,所以怨念的力量就會比普通的小鬼更大,就能給他帶來源源不斷的、新的受害者。”

葉楠皺了皺眉:“真惡心。”

——她說話的口吻就像個普通的少女在見到這些事情最直接的反應一樣,然而她的神色裡,卻分明醞釀著滔天的怒意,生生把這一句話給帶出了“你已經死了”的氣勢來。

“葉家主冷靜!”羅飛趕緊解釋道:“我剛剛說了,是‘疑似’越線。”

“因為這些都是我們觀測到的證據,但是每次我們進去想要處理這些事情和逮捕他的時候,那個小鬼都能發現我們的存在,提前通風報信,所以我們一直都沒有辦法捉住他的尾巴,沒辦法,隻能讓曾經身為邪修的我憑著這一身還未散儘的邪氣,混到他身邊來獲取他的信任了。”

葉楠沉吟了片刻,道:“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幫忙的。”

“如果可以的話,本來也不想以此來驚動葉家家主的。”羅飛垂下眼,有些不敢直視葉楠,也不知是因為她過分的美貌還是因為她周身那冰冷卻澎湃的怒火,讓人發自本能地便想要退避開來,不敢冒犯半分:

“你身體是不是一直不太好?就從來沒有看到你臉上有血色的時候,還是多吃點活血補氣的東西養一下吧……”

他話還沒能說完,蕭景雲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葉楠的身邊,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又在這裡站著等了多久。他伸手在葉楠的肩膀上輕輕按了下,對葉楠道:

“是太瘦了,給你燉了那麼多的湯也沒有效果,怎麼回事?真的要去找個醫生看看麼?”

葉楠失笑:“哪裡就這麼嬌貴了。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可能是自身修行的功法問題,不必擔心,我已經習慣了。”

羅飛看著麵前這兩人,明明在談的是特彆日常的東西,卻硬是讓人有了種親密無間、默契無比,任何人都無法插足進去的錯覺。尤其當蕭景雲的眼神冷冷地掃過來的時候,他背後刹那間便驚出了一身冷汗,這才真正地有了所謂的“做賊心虛”的感覺,隻得匆忙起身道:

“那、那我就不打擾了,我這就走!”

——他走的時候,還是沒能死心,依然轉過頭去又看向了葉楠的方向,心想,隻要一眼,一眼就好。

他們本來就不該是在一條路上的人,如果不是葉楠行事常積德,知道他的苦處,估計他早就像他那個名義上的師傅一樣魂飛魄散了吧?

他和葉楠沒有名義上的師徒情分,真要論起來的話,也不過是一個邪修和他的看守者、教導者罷了,可他從葉楠的身上得到的,卻比那個真正頂著師傅名號的邪修帶給他的還要多。

葉楠不是那種好說教的性子,她隻會一直把人帶在身邊,用自己的行動去潛移默化地影響他而已。在他蒙承了這份感召、有了變好的跡象之後,她就乾脆利落地撒手不管了,把他丟給了許君命:

“他已悔改,可以戴罪立功了。”

當時的羅飛看著葉楠離開的身影,心裡竟然難得地有了一點不舍的情緒;時至今日,這點情緒便要無數倍的放大了:

原來不管是他看著葉楠離開,還是葉楠離開他,都能夠如此瀟灑果決、不拖泥帶水;隻有他一人在心底默默地存了不知多少的情緒,諸般不舍、眷戀和感懷,也隻有他一人生起。

結果羅飛隻回頭看了這一眼,便對上了蕭景雲的目光。

他看著這個年輕的邪修,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樣。明明那雙薄唇依然抿得死緊,羅飛卻無比鮮明地感受到了蕭景雲想要傳達給他的話:

你爭不過我。

——我不跟你計較,是因為你爭不過我;而我隻要想爭,你就永遠不可能贏。

羅飛足下一頓,離開的時候,便愈發有些踉踉蹌蹌的意味了,失魂落魄這個詞用在此刻的他身上再好不過。

葉楠疑惑地看著窗外的羅飛,轉過頭來問道:“他這是怎麼了?明明剛才還好好的。”

蕭景雲笑了笑,輕描淡寫道:“誰知道呢。”

“不說這個了。”葉楠突然想起來剛剛羅飛說的,“是個人被你這麼盯著就會感覺心虛”,便立刻瞄上了蕭景雲,招招手讓他湊過來:

“你來你來,有件事要讓你試一下!”

如果現在有外人在這裡的話,絕對會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驚得大跌眼鏡:

在S市威名赫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蕭景雲,竟然真的就被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招手的動作給叫了過去,甚至還非常體貼地彎下了腰,好讓自己跟坐在位置上的葉楠平視:

“什麼?”

葉楠努力回想著剛剛自己可能會有的眼神,用這樣的眼神定定地看了蕭景雲好一會兒,搖搖頭,遺憾道:

“不行,你不害怕我。”

蕭景雲失笑:“你有什麼好怕的?”

他慎之又慎地伸出手去,輕輕挽過了葉楠的一縷長發,溫柔地、繾綣地將它纏繞在自己的指尖。

和當下那些恨不得把自己的頭發染成五顏六色的年輕人不同,葉楠的長發是極其自然的、純正的烏檀色,就像她的眼睛一樣,用最簡單的色彩便能帶來最超然的、寒涼的獨特氣質來:

“阿楠行端坐正,心懷正義,是個好姑娘,有什麼可怕的?”

葉楠怔了怔,才笑道:

“說的可真好聽。”

“我是說真的。”蕭景雲憂心忡忡地看著她的神色,心想,剛剛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可能真的有一點說對了,葉楠的身體隻怕真的有問題。

她素白的肌膚上一點血色也沒有,隻是看著便能聯想起類似於“欺霜賽雪”、“膚若凝脂”這樣的詞語來。都說一白遮三醜,這樣的白皙多半是賞心悅目的美貌的象征,再加上她五官本來就好看,兩廂疊加之下,更是清豔動人了。

可好看歸好看,這樣一點人間煙火氣息都不沾的美麗,終究還是不如到底不如正常人們的臉上都會有的那種健康的、自然的紅潤來得令人放心。

他之前也意識到了這點,於是在葉楠借住在蕭家大宅的時候,真的是在變著花樣給她燉各種湯水和補品吃。

負責燉湯的是個世代都在蕭家做事的老阿姨,蕭家人沒有吃這個的習慣,她的一身好本事便擱置多年,罕有大展身手的機會;在葉楠剛住進來、蕭景雲認認真真地為她更改了菜譜,每天都要有一盅燉湯的時候,這位阿姨感動得險些沒握著葉楠的手握上三個小時,心想這位姑娘應該就是未來的蕭家主母了,彆的不說,就衝她一進來就讓自己有了施展本事的機會,她以後也會把這個小姑娘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照顧的!

這位老阿姨這麼滿懷慈愛和激動之情地想著,手上的功夫也就愈發精細,連葉楠都不得不誇了好幾次。可是這麼金貴地嬌養了好久,葉楠還是這麼個蒼白的、清瘦的模樣,半點改變的意思也沒有。

——昂貴的食材無法將養她,可是顛沛勞累和舟車勞頓也無法困損她的容光半分。

年輕的葉家家主仿佛被時光的洪流遺忘在了長河中似的,周圍的人都在拚命向前奔波行進,被這不留情的洪流給裹挾得半分停下來喘息的機會也沒有,隻有她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在什麼時候,都是這麼個再也不會變化的模樣。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鈴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靜默。

葉楠看了下來電顯示,發現是於媛,可是一打開手機,傳來的分明是張萌萌和於媛兩個人的聲音,而且壓得很低,生怕驚擾了什麼東西似的:

“阿楠,這邊有個東西,我們覺得不太正常,想讓你來看一眼……但是我們的手機導航失效了,出不去,你能過得來嗎?”

葉楠閉目感受了一下她們的所在,驚訝地發現她們竟然不知走了哪條路,走到了極深的山腹之中,能夠打出電話來就已經很是運氣不錯了,便對她們囑咐道:“呆在原地不要動,我這就過去。”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