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1 / 2)

這頓飯吃得那叫一個賓主儘歡。( ggdown.)

葉楠身為蕭家老太爺親自下了二道帖子請來的貴客, 吃的開心的原因是因為沒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專門到蕭家主桌上來找她的麻煩或者求她幫忙;蕭景雲還全程都特彆殷勤地幫她倒茶和看菜,隻要葉楠看哪道菜看得久了一些,這個盤子便會被迅速移到她麵前,杯子裡的茶水也從來沒有缺過,可以說她全程吃飯的時候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自己拿筷子和吃飯, 彆的什麼都不用乾,蕭景雲就能獻殷勤獻出朵花兒來。

蕭家的人們開心的原因隻有一個, 那就是蕭景雲今天除了嗆聲的那句話之外,竟然沒犯半點混,天知道對他們來說這是多大的喜訊;尤其是蕭母,看著葉楠的眼神簡直就在跟看救命恩人沒什麼兩樣,要不是兩家非親非故的, 葉楠又是葉家的小家主, 那她非要把葉楠留下來久住不可。

等到上了飯後茶,就是老一輩的人說話的時間了,小輩們便紛紛離席, 開始各自交際。葉楠在一眾或豔羨或難以置信或敬畏的眼神中施施然起身, 對蕭老太爺略一點頭,道:

“多謝。”

蕭老太爺膝下唯有一子,結果世道不好,年輕的上任蕭家家主隻來得及留下蕭景雲這麼個血脈就沒了;也難怪全蕭家都把他當成眼珠子一樣, 畢竟要是沒了蕭景雲這根獨苗, 蕭家主脈的傳承可就真的要斷在這裡了。

蕭老太爺摸著自己花白的長胡子, 十分和氣地笑道:“小家主吃得好嗎?”

葉楠其實還真沒覺出這頓飯有什麼特彆值得稱道的地方來,主要是坐在蕭景雲旁邊的那位中年婦人看著她的目光總讓她有種莫名彆扭的感覺,但是這種事情又不好明說出來,便再一點頭,淡淡道:

“很好。”

蕭母正準備把蕭景雲從座位上提起來送客呢——這小子以前從來都不會在乎這些事情的,每次都要蕭母提點著,他還經常怠惰得動都不動——結果蕭景雲今天自己竟然先站起來了,對葉楠道:

“我送你出去吧。”

蕭母看向葉楠的目光瞬間更是欣慰了,活像在看什麼救命恩人似的。

葉楠見過的人和其他各種妖魔鬼怪不少,可掰著指頭細細數上一圈,用這麼溫和的、充滿殷切期盼之情的目光看著她的人,除去葉家的自家人之外,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於是葉楠理所當然地陷入了長久的疑惑,趁著蕭景雲沒注意到的時候,壓低聲音問九尾狐。畢竟九尾狐活得久,見過的人處理過的事情也多,肯定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總覺得蕭夫人看我的時候我好緊張。你知道原因麼?”

九尾狐活了這麼久,沒什麼彆的愛好,就愛吃瓜看戲;尤其是這種小年輕的情情愛愛的戲碼它最喜歡了,有的時候甚至會自己下場,化成美貌女子去親自體驗一下,要不然這麼多年來也不會在人類之間背上個“狐狸精”的罵名。

眼下具有敏銳嗅覺的它聞到了新鮮的瓜的氣息,便兩眼冒光,鍥而不舍地想要在這塊名叫“葉楠”的朽木上開個洞出來,循循善誘道:

“阿楠,你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了。你在麵對百鬼夜行的時候都不會恐懼,哪怕是書院裡的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夥的閒言碎語你也不放在心上,可你為什麼會在這種小事上感覺不自在呢?”

“你想一想,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

彆說,葉楠在九尾狐的引導下,還真的認認真真地想了好一會兒,突然左手握拳往右手上一砸,滿懷自信道:

“我剛才進去的時候已經看過了,蕭家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會不會是感知到我的氣息於是嚇跑了?”

“我懂了!這就是傳說中的‘無功不受祿’!”

九尾狐:……你懂個錘子。

萬念俱灰的九尾狐把九條尾巴全都翻了過來蓋在自己的頭上,把自己變成了一個陷入自閉的白團子,覺得自己短期之內可能都不是很想跟葉楠說話了。

葉楠拍了拍書籍,又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發現九尾狐還是沒有回心轉意跟她說話的跡象,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又做錯什麼了?

得不到答案的葉楠隻好暫且合上書,往前走去,想著先離開了蕭家再說。橫豎蕭家沒有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大家也都知道她是葉家的未來家主,絕對不敢冒犯,就讓九尾狐休息一下也沒什麼。

不過越是在這種平淡無奇的地方,越是能出不大不小的意外。

邊趕路邊琢磨九尾狐為什麼突然自閉了的葉楠沒有注意到,她路過花廳旁的石榴樹之時,一枝生著累累的榴花的枝子恰好帶著點不堪重負的意味,和著滿樹爛漫的紅花綠葉,將花枝悄然低垂了下來。

在葉家生活得久了,自衛便會成為人的本能。因為隻要不在有著重重符咒保護的葉家大宅裡,不受住宅周圍重重法陣的防護,那麼隻要帶著這個姓氏出去,便百分百會成為各路妖鬼邪修的眾矢之的,冷不防從什麼空子裡就會射來無窮儘的明槍暗箭。

要是沒有半點警覺之心的話,早就不知道埋在哪個墳包裡了。

可是這一枝低垂下來的花,半點惡意也沒有,隻是被開得太多的榴花給壓低下來罷了,放眼望去,這一條花枝上,儘是怒放到極致的好顏色。

它悄無聲息間便勾纏住了葉楠一縷滑落在外的黑發。絲絲縷縷的黑發從盛放的花朵間飛速掠過,終究還是在花蒂和綠葉間,被默不作聲地、溫柔地纏住了。

還在低頭走路的葉楠沒能注意到呢,倒是一直都跟在葉楠身邊、落後她半步的蕭景雲先注意到了,便伸手拉住了葉楠的衣角:

“請等一下。”

“小家主,你的頭發纏在花枝上了。”

葉楠這才回過頭來,一眼便望到了那枝綴著滿滿榴花的枝子,怔了怔,笑道:

“不礙事,我把頭發截斷就好。”

蕭景雲頗不讚同地搖搖頭,伸手想去幫葉楠把頭發從花枝上拆下來:“我來幫你吧——”

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這一條花枝終於不堪重負,晃了兩三下之後發出清脆的一道“哢嚓”聲,隨即斷裂墜落了下來,好巧不巧地落在剛剛伸出手的蕭景雲掌心。

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就算蕭家老太爺都鎮不住他的潑天混小子突然就生出了某種手足無措的意味。他執著花枝看向葉楠,隻覺榴花烈烈似火,紅花綠葉交相映襯之下,便愈發顯出葉楠烏黑的長發和淡淡的神情來了。

即便那張精雕細琢的麵孔上,半點時下流行的脂粉也沒有,可正是這極盛的榴花與極素的白衣間,方能愈發顯出她的天生清豔矜貴,內蘊光華無雙。

她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卻讓人有種感覺,她不是屬於這裡的人,她隻是在守望這百年人間,隻是一名旁觀者,任憑滄海桑田鬥轉星移,她都會看著。

……也隻是看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