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啟珩看著棋盤上的棋子, 這一盤棋, 薑離一開始仍走得磕磕絆絆, 雖然已經不像是初學者, 卻也好不到哪去,也正是因此以致他心生大意,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掉入了對方的陷阱, 四麵受敵,即使力挽狂瀾,最後還是輸了半子。
摩挲了兩下手中的棋子,蕭啟珩看著對麵笑眯眯的小王八蛋, 心裡有種被下了套的感覺, 卻莫名的生不起氣來:“會一點點?”
“真的是會一點點。”薑離用拇指和食指拉住一點點距離, “主要還是殿下教得好, 都是殿下的功勞, 奴才也是僥幸。”
聽著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話, 蕭啟珩哼笑也一聲, 將手中的棋子丟回棋盤上, 一邊整理寬大的袖口, 一邊說:“說吧,要什麼獎勵。”
“奴才想要個名字。”薑離說道。
“名字?”蕭啟珩的動作一頓, 抬首看了他一眼,他以為薑離會要錢財之類的東西, 卻不曾想竟然是要個名字?
“嗯!”薑離正襟危坐,收起了笑容, 神色認真嚴肅地看著他說,“殿下,奴才進宮前是有個名字的,是奴才的母親取的,有很重要的意義,隻是入宮後被抹了,懇請殿下準許奴才能用會原來的名字。”
“你不求錢財?”蕭啟珩奇怪地問。
薑離搖搖頭:“奴才父母已經離世,隻有孤家寡人一個,求錢財也沒有什麼用處。而且奴才有幸能在殿下身邊伺候,有吃有喝有住,隻要殿下不趕奴才走,奴才就已經很滿足了。”
蕭啟珩發現這個小騙子不止油嘴滑舌,還很會拍馬屁,什麼話都能吹出朵花來:“你倒是會說話。”
“奴才說的都是實話,天地良心可鑒……”
“行了。”蕭啟珩打斷他的話,不想聽他瞎掰扯,問:“說吧,什麼名字?”
“薑離。”薑離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奴才的本名,叫薑離。”
在他說出“薑離”兩個字的時候,蕭啟珩的手微微一動,像是有什麼從腦中一閃而過,卻來不及抓住。
“……薑離。”
蕭啟珩低聲念了下他的名字,眉頭慢慢收攏起來,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卻怎麼也理不清那種感覺是什麼,他似乎對這個名字很熟悉,卻又毫無印象。
“殿下。”薑離一直在觀察他的反應,不確定他是否帶有前麵幾世的記憶,輕聲問,“殿下聽過這個名字嗎?”
“沒有。”蕭啟珩輕按了下眉心,將那種莫名的怪異感壓製住,反問:“怎麼這麼問?我應該聽過嗎?”
雖然做好準備,但是聽他否認,薑離心裡不免還是有些失落。
係統一直陪著薑離走過了三個世界,知道他對男主的感情有多深刻,出言安慰道:“宿主大人請不要難過,該是您的始終是您的,妥妥的。”
薑離聞言在心裡輕笑了聲,不過麵上也仍是不露聲色,對上蕭啟珩略帶探究的眼神,笑了下,將這個問題揭了過去:“沒有,隻是奴才的阿娘說這個名字比較普通,便想興許殿下聽過也說不定。”
話到此他停了一下,才將話題拉回正道:“那殿下能許了奴才這個請求嗎?”
蕭啟珩對上他不掩期待的雙眼,心想不過是個名字罷了,不是什麼大事,便說:“隨你吧。”
能用回本名,不用再聽“小離子”這個真實讓人蛋疼的稱呼,薑離麵露喜色,從塌上躍起,對著蕭啟珩來了個九十度鞠躬,語氣感激地說:“奴才薑離,謝謝殿下!殿下您真是個好人!”
蕭啟珩:“……”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謝恩之後,薑離心情愉快地問:“殿下,您還想下棋嗎?”
“……”
蕭啟珩看了棋盤一眼,眼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嫌棄,隨手將上麵的局勢一抹,聲音帶著不悅:“不下了,去把我書拿過來。”
看到他略顯幼稚的舉動,薑離唇角微勾了一下,為這個熟悉的舉動感到好笑,出聲應道:“是,殿下。”說完便轉身往寢殿那邊走。
蕭啟珩抬頭看著他的背影,眼底帶著一抹對薑離的探究和對自己的疑惑。
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從一開始他似乎對薑離的容忍度就特彆高,不管薑離怎麼胡鬨,他的心裡始終有種薑離不會害自己的感覺。
薑離把蕭啟珩要的書取來,看到他已經正在撿棋盤上的棋子,上前雙手將書遞給他:“殿下,你的司鐵見。”
蕭啟珩:“……”
薑離見他不接,疑惑地叫了一聲:“殿下?”
蕭啟珩覺得有些頭疼,指了指他手中的書:“你再說一次這是什麼書?”
“司鐵見啊。”薑離莫名其妙,“這上麵不是寫著嗎?”
蕭啟珩:“……它叫司欽見。”
“啊?”薑離一愣,盯著封皮上的三個字看了一會兒,皺了皺鼻子,略帶羞赧地說,“認錯了。”
雖然認錯了其中一個,但是他還是認出其中兩個,蕭啟珩看他像是識字的樣子,便問:“你識字?”
薑離道:“識一點點。”
蕭啟珩額角青筋一跳,想起剛才輸掉的那盤棋,臉上一黑:“說真話。”
“真的隻是一點點。”薑離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連忙解釋道,“奴才家裡窮,上不起學堂,免費給學堂打雜的時候,在窗外跟著教書先生學了一點而已。”
說到這裡,他臉上帶著失落,像是對沒有上學一事非常遺憾。
蕭啟珩目光落在他的臉色,想起他之前說自己今年十四歲,但是看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那鬼機靈的樣子,想必在這宮中待了許久才磨練成了,如此說來,他在學堂打雜的時候應該年紀很小。
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蕭啟珩對此也不覺得有何奇怪,隻是問他:“自己的名字會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