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呢,他沒敢拿這個說事兒。”老道咧著嘴繼續笑著,“貧道揍了他,知道的人不少,他不敢這樣對付我,不然他自己名聲就徹底臭了。”
“然後?”
“然後,然後就是那晚被我救下來的小女演員隔天晚上自己主動走進了副導演的房門,一晚上沒出來。”
老道說這些話時,有些唏噓,“都是可憐人,都是不容易的人。”
“再然後?”
“再然後就是那個小女演員說我吃她豆腐,非禮她,副導演沒出麵,大導演把我開出劇組了。”老道還是在繼續笑著,隻不過,他的笑容裡,有些苦澀。
“喝酒吧。”周澤說道。
“來,走一個!”老道端起酒杯,見周澤拿著的是白開水,當即道:“看不起哥哥不是?咱走一杯酒,今兒個哥哥落難了,承蒙兄弟照顧,山水有相逢,以後總有一天哥哥手裡有錢了,會照應回來的。”
周澤搖搖頭,“我酒精過敏。”
“那行吧,以茶代酒!”
二人碰了一杯,老道一飲而儘。
人生委屈,蹉跎,憤懣、不平等種種,
儘在一杯酒裡。
“你沒錢了?”周澤問道,其實這個問題不需要問。
“嗯。”老道說完後麵露期待,期待著周澤借點錢給他,他之前本還留有一些錢的,但都在月初資助出去了,然而現在的工作又被開了,所以才忽然變得拮據起來。
“哦。”周澤點點頭。
“…………”老道忽然覺得麵前這個人的聊天方式讓他產生了些許熟悉感。
臥槽
,你“哦”一聲,
還問我有沒有錢乾嘛?
周澤起身,去結了賬,然後準備離開了,請老道吃頓飯,純粹是因為周澤今晚也有些無聊,想找個人說說話。
本來可以回去找許清朗的,但許清朗今晚關門早,卷簾門都拉上了,也就找不到了。
現在,他累了,想回去休息。
“哥們兒,你是開書店的?”老道問道。
“嗯。”
“開書店不賺錢吧?”老道手掌攤開,指尖掐來掐去,像是在運算。
“嗯。”
“貧道覺得,其實還是開冥店賺錢。”老道見周澤似乎對他的“推算”不怎麼感興趣,得嘞,眼前這位是生在紅旗下根本不鳥封建迷信的主兒,老道也就收了心思。
“冥店?”周澤搖搖頭,“不想開。”
他自己就是個鬼,開什麼冥店啊。
“實不相瞞,老道之前在蓉城,就是開冥店的。”老道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疊錢,是冥鈔,“哥們兒,謝謝你今天這頓飯,哥哥我沒什麼好給你的,這一疊冥鈔,你先拿著,彆急著罵我,這錢當然花不出去,但它上麵有陰德,你就帶在身上,彆怕晦氣,能給你帶來些好運的。”
周澤沒伸手去拿錢,
誰腦子抽了才去拿一疊冥鈔放身上。
“兄弟,彆不信。”老道見周澤不要,有些急了,直接擼開自己的道袍,指了指自己右胸口位置的傷口道:“當初就是一遝冥鈔,救了我的命啊。”
“行行行,我收下了。”
周澤懶得看一個大男人在自己麵前袒胸露乳,隻得伸手將冥鈔收下。
“我記得看你視頻,冥店裡還有一個人,那個人,喝粥很困難。”周澤問道。
“哦,他啊,他是我請的一個員工,懶死了,整天隻知道曬太陽,啥事兒都不乾,我天天罵他,說你這麼懶不行啊,年紀輕輕的。”
“哦,他是有厭食症麼?”周澤問道。
“算是吧。”說到那個人,老道有些失落,“怎麼,他很帥麼?”
“不是,隻是覺得有些親切。”
“親切個鬼哦。”老道像是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
你跟鬼親切,你莫不是也是一個鬼?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貧道啦!
兩個人一起走到了店外,周澤分給老道一根煙,隔壁有家超市還開著,門口擺著小水果攤。
“你站在這裡彆動,我去給你買幾個橘子。”老道嘿嘿地開玩笑。
“我就吃兩個,剩下的都給你。”周澤回答道。
“啥?”老道以為周澤有點out沒聽懂自己這個梗,想想有些無趣,這個書店老板,應該是個書呆子。
周澤也沒開口解釋。
實際上,“我去買幾個橘子,你且站在這裡不要走動”,是出自朱自清《背影》裡父親對兒子說的話,
而周澤所說的,則是《駱駝祥子》裡,爺爺對孫子說的話。
最後,周澤伸手在老道肩膀上拍了拍,“我走了,你保重。”
老道剛準備開口說什麼,
忽然捂住自己的褲襠,
然後一股毛發烤焦的味道傳出來,
“娘咧,燙死貧道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