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1 / 2)

“是, 臣妾記下了。”蓁蓁笑語盈盈, 認真地端起碗來將一碗麵悉數用了。

皇帝到底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不過一夜就把心情給轉過來了。他瞧著心情比昨好多了,這會兒便絮絮地和蓁蓁說起了天南地北宮內宮外地事。蓁蓁進宮前雖不至於是大門不出二門不埋的閨秀,可也從未出過真正的院門,這會兒聽皇帝說得是津津有味,足足半個時辰後這頓晚膳才算是用完。

秋華領著碧霜她們端了水盆來,兩人淨了手皇帝正叫人想擺了筆墨帶蓁蓁習字,簾子一動, 翟琳進來報說前方送來了新的軍報。

要是彆的嬪妃皇帝這會兒還得想著給她找個什麼事先打發著,蓁蓁是個識字, 那就容易多了。皇帝道:“你先在這邊歇會兒,書架上有書,你可挑著先看會兒,朕去去就來。”

皇帝轉頭又對翟琳道, “去把新進來的幾本話本子拿給貴人解悶。”他說完匆匆便往乾清宮去了。

翟琳出去了一盞茶的功夫, 回來的時候手上捧了一堆的書冊, 蓁蓁翻了幾頁所謂的話本子問:“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翟琳回稟道:“這都是京中流行的話本子, 時下宮裡的娘娘們都愛弄上幾本解悶,皇上知道了就讓內務府去采買了一些。”

蓁蓁隨手翻了翻就覺得沒意思, 這裡頭儘是些《刎頸鴛鴦會》、《錯認屍》之類的說書本子,寫得牽強附會不說, 都還是一個套路, 蓁蓁看了開頭就能猜到結尾。實在是無趣的緊。她問:“還有彆的沒有?”

翟琳道:“彆的怕都是在景福宮書庫的架子上了, 咱們這昭仁殿的書大半是皇上自個兒挑的,奴才們並不熟悉。”

蓁蓁聽了便讓他下去了,她自個兒尋到書架子前頭隨意翻看。皇帝愛書,宮裡的藏書頗甚,蓁蓁瞧見一部《唐音統簽》頓時是愛不釋手,此書除了尊李白杜甫而不錄二人之詩外,是唐詩最全的輯錄。蓁蓁之前在綺佳身邊的時候雖然讀過一些詩,但這書裡十有八九都是新鮮的。

蓁蓁看了幾頁又瞧著桌上布了一半的筆墨,便想自個兒抄幾首下來回去好好琢磨作幾首習作。

書桌旁放紙的青花畫缸裡便卷了二尺見方的生宣,蓁蓁想抽一卷生宣卻不小心抽出了旁的一遝熟宣。她彎腰去拾,無意中瞧了一眼便愣住了,這一遝熟宣皇帝已經用過了,畫的是一樣的內容,都是桃花樹下一女子懷抱一小兒之景。

蓁蓁一張張翻看過來,有幾張畫中的女子手持一嫣紅的鼻煙壺,這不正是那日在永和宮中她逗弄胤禛的情景麼?蓁蓁先是看得發笑,然而最後看著看著眼圈卻是忍不住紅了,皇帝其實並不怎麼擅長作畫,這張張之上皆有些瑕疵,有的孩子大了,有的她頭上的簪子歪了,到最上頭的一張時才恰有些周正能入目的樣子,但每幅畫中不變的是她的笑容和瞧著胤禛時溫暖的眼神。

蓁蓁將這一遝熟宣放回了青花畫缸,她突然心有所觸展開一張生宣,提筆寫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皇帝回到殿中,見她正在習字便走到她身邊。他淺淺一笑,輕輕握著她的手,邊寫邊念道:“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皇帝擱下筆看了會兒,筆鋒漸露,行雲流水,大氣開闔,他評論道:“你的字精進不少。”

蓁蓁這會兒被皇帝摟在懷中,手心裡全是汗水,她扯開話題撒嬌問:“皇上,您不是讓臣妾來看壽禮的嗎?臣妾來了老半天了,在哪兒呢?拿來拿來!”

皇帝一聽笑了,戳了戳她的太陽穴道:“在這兒等著朕呢?今天內務府送來的還不夠好嗎?那簪子,那玉器,還有那些瓶瓶罐罐,誰宮裡要找出個一樣的,朕把小顧子扔出去!”(又一次躺槍的顧問行:又怪我???萬歲爺你講點理!泡妞的事情為什麼老怪我!)

“萬壽節的時候皇上說過內務府是內務府,那不算數,要臣妾另備賀禮給皇上,今兒臣妾生辰,皇上怎麼能拿內務府的賀禮來打發臣妾呢?”

皇帝眼裡含了一抹化不開的笑,略一低頭吻了吻她的鬢角:“話就屬你學得快。”他放開蓁蓁,從書桌上一角拿起一個漆木盒子。蓁蓁剛就瞧見了這個盒子,上麵繁花攢枝栩栩如生,她隻瞧了一眼就覺得樣子頗為彆致,大概是造辦處新來的匠人造的,她看皇帝收的這樣好以為不是禦用的就是要給貴妃的,隻是萬萬沒想倒頭來這是給她的。

皇帝把盒子塞她手裡,道:“喏,拿去,打開瞧瞧吧。”

蓁蓁好奇地打開木盒,她本以為那裡頭裝的不是金銀首飾便是玉器,沒想盒子裡赫然躺著一卷黃紙。她仰起臉不解地問:“皇上,這是……”

皇帝嘴角含著笑,道:“你識字,朕就不費這功夫了,你自己打開看看吧。”

蓁蓁有些誠惶誠恐地打開,這似是一道冊文,上書:皇帝若曰,惟稽古愛立六寢,即備九嬪,取象卿月之班,分屬參星之位,必求令質,始錫嘉名。爾 氏,選自良家,嫻茲內則,言歸永巷,不遺絲枲之功。俾讚長秋,克舉豆籩之職。宜申寶敬,往賁彝章,茲特冊爾為嬪。爾其勿違女師,益勤婦學。上以佐二南之化,下克為九禦之宗,欽哉。

皇帝等她看完,笑著把紙卷從她手裡取下鋪在書案上,又握住她手在爾和氏之間寫下二字:吳雅。

這二字寫得甚是流暢,提筆收勢之後皇帝滿意地說:“韓菼之這篇寫得甚好,朕還沒想好給你的封號,其餘便這樣定了。”

蓁蓁渡過最初的震驚,此時回過神來立馬就要跪下,“皇上,臣妾擔不起……”

皇帝托著她的胳膊扶她起來,蓁蓁這會兒心裡亂得很,皇帝拿手指刮掉懸在她臉上的淚珠,柔聲問:“哭什麼,不喜歡這壽禮?”

蓁蓁連連搖頭,“不是,不是……臣妾怕擔不起,臣妾是什麼人啊……”

她出身包衣,父親不過是一護軍藍翎長,雖說她如今生了皇子可是這宮中生過皇子沒有封嬪的人也不是沒有,就說榮嬪,那也是一直熬到現在才得了嬪位,而如今在嬪位上其他人都是些什麼出身背景的她一清二楚。

皇帝握住她的手,“若不想辜負朕就再給朕生個兒子,朕說過往後你再有兒子朕許你養在身邊,你有了嬪位那就是名正言順的事了。”

蓁蓁一邊掉著眼淚一邊點頭,她平素性子開朗,與皇帝漸漸熟稔後,在皇帝跟前更是直言不諱。今兒倒是難得哭成這樣,他早早下了決心若蓁蓁再有孕一定要好好寵著,冊嬪則能讓這個孩子名正言順地住在永和宮裡。他摟住她哄道:“彆哭了,再哭就成花貓了。”

蓁蓁吸了吸鼻子咕噥著道:“臣妾才不是花貓,您才是那隻大黃貓。”

皇帝一聽這話知道她緩過來了,便逗她說:“大黃貓才喜歡追著花貓麼,你瞧老祖宗宮裡那隻大黃貓最近就追著一隻花貓不放。”

蓁蓁解了帕子捂住臉偷著笑不敢讓皇帝看,皇帝笑著拉開她的手低頭吻住了她。蓁蓁今兒尤為順從,兩人靠桌沿貼著站了會兒皇帝才放開她,貼著她的耳朵道;“再給朕生個兒子。”

蓁蓁喘著氣靠在皇帝懷裡點了點頭。皇帝一把抱起她往床榻走去,一時春光旖旎。

······

轉眼入夏,郭貴人也快臨盆了,皇帝雖之前有些不喜她的任性,但瞧了太醫院的醫案還是去趟永壽宮,沒想半途宜嬪卻突感不適,太醫一把脈隻道是宜嬪也有了身孕。

這永壽宮真真是雙喜臨門,皇帝大喜過望,賞了宜嬪一柄玉如意、一座玉觀音,也賞了郭貴人一柄玉如意,當晚郭貴人便發作了,子夜時平安生下了一個公主。

宜嬪姊妹住在西六宮,蓁蓁住在東六宮,郭貴人生了的事還是第二天張玉柱打聽來的。

蓁蓁也不在乎西邊這點破事,倒是她一早捧了新書去延禧宮見惠嬪眼睛略有紅腫,才覺悟:“姐姐可是趕上了郭貴人生小公主?”

惠嬪懶怠地打了個巨大的哈欠,抱怨道:“可不是,貴主子和我都去了,還好是順產,子夜前總算是生了,我還算是睡了半宿。”

蓁蓁一聽忙站起來欲走,“我也沒什麼事,就是自個兒悶得慌來找姐姐下盤棋、看幾首詩,我改天再來吧,姐姐快去睡會兒。”

“哎,彆,彆,彆。”惠嬪一連三個“彆”喊住了她,“誰讓你走了,趕緊坐下,我就等著你來呢。你今兒要不來,一會兒我就去永和宮找你了。”

蓁蓁聽了覺得惠嬪話裡有話,噗嗤一笑,“什麼事這麼要緊,姐姐連覺都不想睡了。”

惠嬪當下便眉飛色舞地把昨晚的事一股腦都倒了出來。“你說郭貴人這生個孩子於我又有什麼關係,就是貴主子也用不著去,太醫穩婆都是提前就安排好的,人一發作去太醫院傳個話,那該誰需要,內務府馬上就把誰送去了唄。”

蓁蓁點點頭,她生胤禛時就是如此。隻因為皇帝不在宮中,所以貴妃和皇太後才親自等在寧壽宮陪她生產。“那姐姐怎麼在那兒守了半夜。”

惠嬪翻了翻眼道:“還不是因為皇上在那兒嘛。”

她見蓁蓁一臉疑惑,繼續說了下去,“皇上昨去了永壽宮探望郭貴人時才知道宜嬪也有身子了,那宜嬪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皇上昨就歇在了她那,你還不知道皇上最近被福建煩的多疲憊,早早就睡了。結果聽說剛躺下沒多久,郭貴人就動了胎氣發動了,宜嬪慌得沒了神,又聽說犯惡心晚膳沒動幾口,這一激動險些昏過去,永壽宮沒了當家的,皇上隻能把我和貴主子喊去坐鎮了。”

蓁蓁道:“倒是辛苦姐姐了。”

惠嬪一挑眉笑說:“也不算白跑一趟,總算是看了場好戲。”

“怎麼了怎麼了?”天知道蓁蓁多喜歡和惠嬪嘮嗑,惠嬪稍微賣個關子能把她恨得牙癢癢。

“我去時皇上正不高興呢,問郭貴人的宮女說貴人好好的怎麼就動了胎氣呀。你猜怎麼著,這宮女嗚咽著不肯說,宜嬪立馬就急了啊,當時就說要治這宮女懈怠的罪,這宮女一聽害怕了,哭著就說郭貴人是看皇上隻顧著宜嬪的胎,自覺位份低比不過宜主子去,一傷心這才動了胎氣的。哎,你是沒見著錯過了,宜嬪立馬是臉也紅了眼圈也紅了,哭著就要進去給自個兒妹子賠罪去,這還是貴妃娘娘攔住了才沒出個產房賠罪的鬨劇。”

蓁蓁在一旁替惠嬪剝著瓜子又問道:“那皇上呢?皇上怎麼說?”

惠嬪捂著嘴笑得都快岔了氣:“皇上的臉當時就黑了,還能怎麼著,讓貴妃和宜嬪好生照看著自個兒就打道回乾清宮睡覺去了。就是臨走時候說,讓貴妃好生教著點郭貴人規矩,彆讓永壽宮成日裡沒個安靜。”

蓁蓁把一盆瓜子仁儘數推到惠嬪麵前:“姐姐吃,昨晚可把姐姐累壞了。”

惠嬪也不客氣,拿來就一掃而空, “從前我卻是不知惠嬪姐姐是這麼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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