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道:“那是榮嬪給惠姐姐下的套!她定是在鐘粹宮準備了什麼打算一石二鳥的。”
貴妃沒有孩子,太子之下就是大阿哥和三阿哥了,若惠嬪失勢大阿哥自然也會失勢。
“她應該是想讓我告訴皇上,可皇上現在已經出宮,隻能我先回去,我和惠嬪一起才能壓住榮嬪。”
秋華按住她不讓她起身:“您彆糊塗了,既然知道榮嬪已經在鐘粹宮裡布好了陷阱難道您打算跳進去嗎?還是您打算直接去和榮嬪撕破臉?不成不成,我看要不還是先去找貴妃吧?”
蓁蓁咬了咬嘴唇,她心中鬆動了一刻,然而很快她還是下定了決心:“秋華,我也是母親,有了禛兒祚兒我才懂為娘的心,稚子無罪,她們怎麼鬥,怎麼害我我都不怕,但她們若碰我的孩子一下,天涯海角此仇不報我定死不能瞑目。推己及人,蘇常在的孩子也是一樣的,那是禛兒祚兒的手足啊。”
秋華沉默了。
蓁蓁又道:“我始終信不過貴妃,我現在去找她,她但凡有一點歹心拖住我和惠嬪任何一個,蘇常在怕真的要出事了。你留下照看阿哥們,我帶張玉柱回去就行,要真有個好歹還能讓他去鞏華城給顧問行報信。你再叫碧霜去貴妃那兒等著,貴妃一旦起身立刻把這事告訴貴妃。”
不一會兒張玉柱急忙趕回來,他跑去時惠嬪還未上馬車,此刻正停在瀛台門口候她。蓁蓁於是和惠嬪一車回宮。
蓁蓁明白惠嬪和自己一樣不想招惹榮嬪,可稚子無辜四字卻是她們共同的心聲。
二人回宮路上在馬車上一合計都覺得蘇常在怕是不大好,榮嬪把惠嬪叫去估計已經是暗中做了準備,到時蘇常在一出事她定是要巧舌如簧把這樁事全推到惠嬪頭上。鐘粹宮上下都是她的人,各個聽命於她,惠嬪到時候隻怕是有口難辯,解釋不清。
兩人商量了半天到進宮門的時候心中已有了主意。
蓁蓁在順貞門下馬車的時候握了握惠嬪的手,此時無聲卻勝過於有聲,她明白這是兩個慈母之心在共進退。
入得鐘粹宮,前殿鴉雀無聲連個走動的太監宮女都沒有,她們往後殿走去才看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站在院中,而蘇常在隻有依稀不可聞的□□從門窗緊閉的屋子裡傳出來。
惠嬪先聲奪人,指著一個太監問:“怎麼回事?榮嬪呢?”
“回惠主子的話,榮主子還在洗漱呢。”
惠嬪厲聲喝到:“你們是不是瘋了?蘇常在生產她一個一宮主位安生地睡了一夜?”
蓁蓁拉住惠嬪,說道:“姐姐,彆計較這個了,張玉柱,拿我的腰牌去宣太醫,不管有幾個算幾個,全都先叫來鐘粹宮,遲一刻都讓他們提頭來見,快去!”
榮嬪可以堵住她宮裡人的嘴也可以買通她預先安排好的太醫的嘴,她就不信她能堵住整個太醫院的嘴,到時候她還有所有在這裡伺候的太醫都是證人,看她榮嬪還能耍什麼詭計。
張玉柱立刻跑了出去,蓁蓁和惠嬪進蘇常在住的偏殿隻覺得血氣衝天,惠嬪叫來穩婆問:“你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蘇常在幾時發動,現下如何?”
穩婆嚇得抖如篩糠,跪在地上說:“蘇常在是子時發動的,她她她,她胎像不正,所以一直生不下來。”
“胎像不正為什麼不找太醫?”
惠嬪正問話,榮嬪一副衣衫不整頭釵鬆散地匆忙進屋,她一見蓁蓁也在這,眼皮子一抽,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哼,納蘭玦卿算你今天走運。
她心裡盤算了下,走上前道:“啊呀,惠妹妹德妹妹,你們兩人怎麼都來了?”她入宮侍奉最早又最年長,連惠嬪都被她稱作一句“妹妹”。
惠嬪也不和她客氣直接冷臉說:“蘇常在難產你知不知道?”
榮嬪一臉的無辜。“啊?惠嬪妹妹你是不知道蘇常在半夜才開始疼的,一直說是沒大動,她也沒大喊大叫,整個鐘粹宮也隻能等著,一直到今早穩婆才摸出來胎位不好,我這不人都沒起就讓她身邊的小高去瀛台報信了嗎?”
“榮姐姐。”蓁蓁聽她說得楚楚可憐卻冷眼拆穿她,“胎位不正先去瀛台報信有什麼用?您該叫您的首領太監先去傳太醫?”
榮嬪也不甘示弱:“咱們和德妹妹不一樣,從來不敢躍過貴妃和皇上就從外麵叫太醫,宮中的規矩要從外麵叫太醫是要皇上或貴妃點頭的。”
蓁蓁正要和她撕破臉,張玉柱帶著值守太醫們已經從外麵急忙趕來,蓁蓁也不管榮嬪的臉色有多難看,直接就對太醫說:“進去趕緊看,有什麼不對立刻來回!”
惠嬪等值守太醫進去便開始仔細看蘇常在屋中的布置,看了幾眼後嗬嗬一笑對榮嬪發難:“榮姐姐,我不懂是內務府不上心還是你不上心,蘇常在屋中現有的人、物件和炭是有孕嬪妃該有的嗎?”
榮嬪抿著散亂的頭發哀哀切切地說:“皇上不在,諸事都沒什麼人操心,我無權無勢不像惠妹妹指使得動內務府。”
“你指使不動我總可以吧?”惠嬪冷笑一聲叫來了自己的首領太監,“你去,現在就去找內務府總管噶祿,問問他蘇常在屋裡缺的東西、身邊少的人都去了哪裡?他平時就是這麼打點的嗎?他恭養大阿哥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漫不經心?立刻去!”
海拉遜上次衛答應的事情後被皇帝勒令閉門思過,內務府事宜現在幾乎都由另一位總管噶祿擔著,而因三藩被送出宮的大阿哥就由他一直恭養在府中。噶祿是明珠親信,是明珠當年親自挑了才放心將大阿哥送去的,惠嬪今日這樣發作看似是打噶祿的臉,其實也是做給榮嬪看的。噶祿是極為靈敏謹慎之人,絕對不會隨意被宮中抓到這麼明顯的錯漏,隻要惠嬪的人去叱責了,噶祿一定會派人進宮把事情說全說開。
太監急忙去了,一時偏殿中隻有蘇常在中氣全無的低吟,讓人聽得心中發毛。約小半個時辰後惠嬪的首領太監帶著太醫院院判和兩名穩婆一齊入內,他跪在屋中說:“噶祿大人回稱,蘇常在待產內務府曾詢問鐘粹宮除了按常在例所添之人外本想再添兩名嬤嬤,但大阿哥、三阿哥近日都將挪回宮中,內務府一時未找齊全人手,且鐘粹宮本有兩名新挑的嬤嬤在榮嬪主子前差使,噶祿曾經派榮嬪下內管領三柱的婆娘向榮主子招呼過,如果蘇常在生產請榮主子身邊的婆子一並照顧。”
榮嬪擦著眼淚哭道:“時氣不好,胤祉搬回宮中就小毛小病不斷,這兩人我早派去了連身邊宮女都派去了兩個,誰知道半夜蘇常在就生產了,宮門半夜下了鑰誰敢去叫啊,我也是沒辦法才派了人去瀛台。”
這時又有人來報:“貴主子來了。”
貴妃的臉色還是一慣的那樣蒼白,她近日中暑宮中人儘皆知,這時候進來也全靠嬤嬤宮女扶著。
蓁蓁、惠嬪和榮嬪均朝她行禮,貴妃示意她們起身,她由兩個宮女攙扶著坐了上座,待坐定後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榮嬪一臉的委屈剛要張口惠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搶先把來龍去脈都說了。
貴妃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算了,榮嬪要看顧三阿哥也不容易,先叫院判看吧。”
榮嬪麵上委委屈屈地說:“貴主子說的是。”心裡卻是冷笑連連。
納蘭玦卿你以為搬了貴妃來便能壓著我麼?你是不是忘了咱們這位貴主子是多賢良麼?
惠嬪心下大失所望,蓁蓁悄悄握了我惠嬪的手,惠嬪藏住心思坐在貴妃下手不鹹不淡地說:“貴主子說的是,那就先看吧。”
醫正進屋後迅速開了催產藥,蓁蓁見新的穩婆和太醫都進了屋子,心中也安生不少。她想總算她們都趕回來了蘇常在還算能有救。
再過了半個時辰,屋中突然傳出一聲慘叫,分不清是婆子們的還是蘇常在的。蓁蓁刷地一下站起來叫道:“怎麼回事?”
“德嬪,你也是生產過的,不要慌張失了分寸。”貴妃扶著桌子擦著囑咐她,並讓自己身邊的劉嬤嬤進屋去瞧。
一聲慘叫後屋中又安靜了下來,屋裡人心裡都有了不好的預感,隻有榮嬪一臉的鎮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在她的盤算中,看著她蓁蓁不知怎麼心中真地不安起來,於是說:“貴主子,我心裡慌,屋裡又熱,我出去站站。”
貴妃點了點頭,蓁蓁一走到屋外立刻把張玉柱叫到跟前:“你速速去鞏華城,把這事告訴你師傅,就說是我說的蘇常在出事了,請皇上快些回宮。”
張玉柱驚詫說:“主子,咱們會不會多事了?如果蘇常在母子均安……”
蓁蓁搖頭:“快去,這責我擔得起,如果母子均安皇上也不會怪我。”
張玉柱不敢不聽蓁蓁的,他走後蓁蓁一直站在院中,鐘粹宮的後院沒有半棵樹木遮擋,而七月的京城驕陽似火曬得她渾身燥熱。蘇常在在屋內的叫聲一陣比一陣高,一個時辰後終於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接著一聲嬰兒的啼哭響徹了鐘粹宮。
生了,終於生了!
蓁蓁心裡一喜剛要折回去,惠嬪打了簾子出來找她,她的臉色比死水還要難看,蓁蓁心裡一沉害怕地問:“怎麼樣了?真的出事了?是孩子還是蘇常在?”
惠嬪捂著嘴拉過她悄聲說:“孩子生不下來,婆子們硬拉出來的時候把小腿弄傷了……”
“天啊……”
屋裡傳來榮嬪的哭聲,蓁蓁氣憤地就要衝進去和她理論:“她還有臉哭,一定是她做的,肯定是她下的手,弄成這樣不就是她的錯!”
“回來,這事等皇上回來再理論。”惠嬪冷靜地說,“榮嬪慢待蘇常在,那之前貴妃呢?太醫院給蘇常在的脈案她不都看過?”
蓁蓁冷笑著道:“張玉柱已經去鞏華城了,我們殺她們個措手不及。”
惠嬪不意想蓁蓁做在了前麵,驚喜點頭。
她們一同進屋平靜地看著貴妃安慰榮嬪,半日後,顧問行先黑著臉進屋通傳:“萬歲爺在鐘粹宮正殿等各位主子,並請抱七阿哥過去。”
榮嬪先是一呆,然後慌忙說:“顧問行?皇上怎麼回來了?”
顧問行不看她,隻打開門說:“各位主子,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