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2 / 2)

於是皇帝帶了蓁蓁要回瀛台,說是要去與太皇太後請安,蓁蓁本想留在宮中再幫惠嬪照看蘇常在幾日,但皇帝卻堅持帶她回去。

禦攆從神武門起駕的時候磕了一下,蓁蓁折騰了一天被車一晃不由得扶著額頭緊皺眉頭。

“來。”皇帝拍了拍膝頭,“朕給你揉揉。”

蓁蓁順勢臥在皇帝膝頭,皇帝的大手輕輕幫她揉著後脖:“今日你回宮裡去做什麼,你自己身上不好還去管他們乾什麼?”

“臣妾要說是蘇常在求臣妾的呢?”

皇帝問:“這話如何說?”

“她做的太越矩了。”蓁蓁從袖口裡掏出那張字條塞在皇帝手裡,“這是她讓人寫給臣妾的,她從前送過一本曲譜給臣妾,這字跡臣妾記得。”

皇帝看了一眼,“這事你剛剛怎麼不說?”

蓁蓁柔聲說:“這事臣妾隻和您說,要是當著榮嬪麵拿出來蘇常在就是和衛答應一樣的破壞宮規,我信她是走投無路才來求臣妾的,好人做到底,臣妾也就護她到底吧。”

蓁蓁說罷把那張字條揉成一團,她歎了口氣說:“蘇常在要是之前有這點聰明也不會被榮嬪弄成這樣了。”

蓁蓁心中憋悶,她總覺得這件事和貴妃也脫不了乾係,貴妃去瀛台前去過鐘粹宮也見過蘇常在,她不也什麼都沒說麼。不能說她和榮嬪沆瀣一氣,但失察之過卻是難免。

“她不是聰明在找你或惠嬪,她是知道你說得動朕,也知道你會真的幫她一把。”皇帝一語道破,替她揉肩膀的手都重了兩分。

“嘶!輕點!”蓁蓁抱怨了一聲臉上卻笑了,“沒辦法,臣妾心善。”

“以後不管誰找你都彆管她們。”

蓁蓁悶悶地說:“稚子無辜,總是禛兒和祚兒的兄弟。”

“那你也彆管,讓她們自己去鬨。”皇帝是心疼她在鐘粹宮跪的那一下,她跪得急又重,夏季的衣服又輕薄,他分明是聽到了她膝蓋敲在地上的聲音。

蓁蓁輕笑:“皇上妃嬪眾多、子孫昌隆,自然是要鬨的。”

皇帝沉默了一瞬,輕聲說:“皇家多子多福,朕是皇帝,沒有辦法。”

蓁蓁也沉默了一瞬,才說:“我知道。”

“朕很多時候也很煩她們。”皇帝的手還在不輕不重地揉著蓁蓁的肩頸,“把自己摘出來吧,不值得。”

蓁蓁“嗯”了一聲,馬車裡隻剩下車輪滾滾前行的聲音,她想:我身在其中,哪裡能真得摘得出來呢?

······

三日後的豐澤園裡,太皇太後接過音秀遞來的藥碗,咕咚幾口喝了下去,皇帝在一旁遞過手巾,她隨手抿了抿,才揮了揮手,讓一乾人都下去,隻留了蘇麻喇姑在一旁伺候。

太皇太後苦笑兩聲:“我老婆子也是千算萬算沒算到,又是這個樣子要來和你聊立後這個事兒。”

皇帝憶及往昔也隻剩心酸:“綺佳走得急,她其實是個賢後。”

“是我對不住她,她身子這麼差隻怕也有當年那帖絕子藥的緣故。”太皇太後又是一歎,宮中蘇常在產子的事一傳回來,太皇太後已經連著歎了三日的氣了。

“上次我勸你立綺佳是為了榮嬪的孩子,這一次不成想又是她宮裡的事。”

皇帝一想到榮嬪就火冒三丈,雖然那日在鐘粹宮她連呼冤枉不惜以死自白,事後也查證她除了把身邊的人都派去照看生病的胤祉而沒有顧得上蘇常在外,其他並沒有大錯。可蘇常在一直羸弱,而榮嬪愣是一聲不吭,連生產當日都不急著叫太醫,蘇常在還遞了條子給蓁蓁求救。皇帝是何人,所有的事情加起來略略一想就都明白了過來。這就是逼著蘇常在自己去走鬼門關,自己還落得兩手清白,實在是算計太深可惡至極。

“蘇常在精神乏力本就比尋常孕婦瘦弱,就在她宮裡發生的事情她能一點不知道?一點都不能說?孫兒看她就是心胸狹隘才不聞不問,要不是蘇常在最後偷偷派人傳出話來,惠嬪和德嬪心慈又壓得住她,還不知道要闖出什麼禍來。”

蘇麻喇姑見皇帝說著說著就要動氣,趕緊道:“好了好了,皇上也彆再生氣,這不都沒事了嘛。”

“這阿哥的腿都這樣了,怎麼能說沒事!”

蘇常在生產的最後關頭產婆為了把孩子弄出來生生從蘇常在肚子裡把孩子拖了出來,這些婆子下手沒輕重他的兒子的一條腿就這麼廢了。滿人素重騎射,大阿哥和太子都是才會走路皇帝就讓人抱上馬了,七阿哥的腿廢了,這一生的前程也就等同廢了。太醫把七阿哥抱出來的時候皇帝瞧著那畸形的腿,後來回了瀛台都一口東西沒吃下。

太皇太後念了句阿彌陀佛,轉著佛珠與皇帝說:“你不待見榮嬪已經不是一日兩日,她要是報了蘇常在的不好,你沒得懷疑她用蘇常在邀寵。就算她有什麼不是,還是那句話,為了胤祉,皇上暫且饒了她吧,若廢了榮嬪,那就是廢了胤祉,皇上已經有個兒子廢了前程了,不能為了這一件事再廢一個兒子了。”

太皇太後說的皇帝自然也明白,他之所以沒有把榮嬪廢了就是為了胤祉。就像太皇太後說的,他一個兒子已經沒有前程了,難道要讓胤祉也沒有前程麼?幸得他從前就覺得榮嬪性情膚淺,胤祉回宮後也不讓他住鐘粹宮而是直接住在阿哥所。現在又讓蘇常在和小阿哥從鐘粹宮搬了出來,他是與榮嬪無話可說了,往後也就看著胤祉將就她過著。

“孫兒也疏忽了,孫兒早就知道榮嬪是什麼樣的性子,卻未對她多加訓斥這才釀出這場禍事來。”

太皇太後拍了拍他的手。“這怎麼是皇帝的錯呢。對了,貴妃如何了?聽說那日被榮嬪一撞差點磕出血來了。”

皇帝道:“她已經不要緊了。孫兒後來才知道她身染暑氣好幾天沒下得床了,蘇常在生產前她是一點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時候才強撐著趕去的鐘粹宮。她麼,壓不住榮嬪的性子。”

太皇太後道:“她也不容易,名不正則言不順,即便她一早就知道這事又能如何?你也說了榮嬪的性子是不會服她一個貴妃的鉗製的。”太皇太後沉吟片刻道,“三年喪期轉眼就滿了,皇帝還是儘早立佟佳氏為後吧,中宮正位才能名正言順地約束嬪妃,佟佳氏才能名正言順地管起宮裡的事情。嬪妃們不敢也不能什麼事都往乾清宮打擾你,有正經皇後在她們也好有個地方說事兒。”

“祖母,朕……。”皇帝心裡總有點什麼膈應的地方,但卻說不出來。

太皇太後以為他是因為惠嬪,見狀止住了他:“祖母懂,皇上是還惦念著惠嬪呢。她這次確實是做得好,這麼多年我也早看出來了,納蘭家這個丫頭聰明、心善,可沒辦法,她是大阿哥的生母,後宮裡隻有她是最不能當皇後的。這是為她好,也為胤褆好。她如果真的通透會明白這個道理的。”

皇帝垂著頭歎了口氣:“總是朕對不住她,這麼多年她也早慣了。可說到孩子,貴妃到底還年輕,老祖宗不擔心她未來也有個孩子嗎?”

“這事這幾天都在我心裡轉悠,後來我也想開了,說兩句不中聽的,太子也到了開蒙的年齡,就算佟佳氏現在生個兒子拍著馬也趕不上這點歲數。”太皇太後眼神暗了暗,低沉著說出隻有在這內室才敢和皇帝說的話,“另一邊,萬一有個好歹,這種事多備著點後招總沒錯的。說白了,我大清還沒有隻為了身上流著嫡親血脈就能當儲君的先例,這話你立太子的時候我提點過你,現在還是這句話,你心裡記著,至於明麵上一定要好好教育太子,讓他儘早服眾。啊?”

太皇太後字字誅心,皇帝聽得心裡不是滋味,可他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更何況這心思他何嘗……皇帝不想再多想,隻點點頭,倒是惠嬪他還是有些愧疚在:“立後之事孫兒會慎重考慮,惠嬪與後位無緣這次不如就給個貴妃,她也當得起。”

“貴妃……”太皇太後嘖了一下,“算了,彆多此一舉了,已經打壓她好些年,也不差這一回。如若封妃,許她眾妃之首吧,名份上她是第一,位份上再有平起平坐的就可。這次德嬪也做的很好,我知道你一直想真的抬舉她,我一並先許了。”

蘇麻喇姑也在一旁勸說:“皇上如果覺得對不住惠主子,老奴想不如用旁的補償她吧。您上次不正說衛答應的孩子生下來要個養母嗎?老奴瞧惠主子再合適不過了。”

皇帝聽聞欣然:“還是蘇嬤嬤高明,惠嬪知書達理,孩子給她養再好不過了。”

太皇太後也笑說:“蘇麻喇這個老東西,什麼都算的門兒清,我現在都被她騙得團團轉。”

這主仆三人頓時笑作一團,才衝散了剛剛殿內的惆悵。

······

入秋以後,皇帝帶著太子去了南苑,一眾嬪妃跟著太皇太後、皇太後徑直回宮,蓁蓁才又見到了惠嬪和蘇常在。蘇常在已經從鐘粹宮搬到了延禧宮後麵,伴著惠嬪居住。蓁蓁這回是帶著六阿哥去見她,蘇常在一見著她立馬就跪到了地上。

“妹妹這是乾什麼,快起來,快起來,你身上才好。”

蓁蓁說著就去拉她,蘇常在抓著蓁蓁的手卻不起來,含著眼淚泣訴:“臣妾都聽惠主子說了,那日多謝娘娘在禦前為臣妾說話,如果不是娘娘在皇上那兒為我們母子求情,我們母子怕是……”

“哎,你起來起來。”蓁蓁無奈地看著惠嬪,惠嬪搖搖頭,“你讓她謝吧,總嚷嚷著要謝你,這真謝過了或許才好過一點。”

蓁蓁無法,隻得對她說:“好了,你的謝我受了,咱們還是起來說話吧。”

惠嬪的內殿處處透著一股清冷的氣息,窗格、內飾大多都是素色,八寶閣上的擺件也多是白玉或素瓷,不見金銀寶石,雖說幾件白玉擺件價值連城,可到底這一水的素色沒有什麼生氣。

蘇常在抱過小阿哥過來,孩子的腿還幫著夾板,是太醫為他固定所用。惠嬪喟歎道:“太醫說到孩子腿骨軟沒準還有點希望,到底能恢複得如何隻能年紀大點學步時候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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