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合齊精神一振, 衝格爾芬一抱拳。
“末將這就去了。”
“等等!”
托合齊一隻腳已經跨出門了又被太子叫住了。他轉過身, 太子掙紮了半天說了一句:“切勿傷了人的性命。”
格爾芬按上太子的肩,“太子放心, 我們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 一切都會順順當當的。”
太子艱難地點了個頭, 托合齊這才出去了。
毓慶宮中的這一番變故再無其他人知曉, 托合齊出宮後宮外的事便悄悄地起了變化, 宮牆內的人卻仍一無所知, 觸目所及是一派祥和。
小皇子們依舊是每日勤勉讀書,嬪妃們簇擁著太後說說笑笑,傳閱皇帝寄回來的信, 皇帝在前幾日已經傳回的信上喜悅地說, 噶爾丹身死,天下終是大定矣。
不過也有人這幾日過得是魂不守舍, 寢食難安。永和宮上上下下為了七公主的事已經幾日沒睡過安穩覺了。
盈盈前幾日不甚得了風寒,她自小體弱, 一場小小的風寒於旁人不過是睡一覺就好的事於她來說卻甚是難熬,初時不過是咳嗽,兩日後忽然發起了燒,時至今日已經是數日高熱不退了。她這一病,蓁蓁是日夜懸心,衣不解帶地在她身邊照看。
胤禎雖說素來愛和盈盈鬥嘴, 不過也知道姐姐一病起來就來勢洶洶, 這幾日也是乖巧得很, 一點都不敢淘氣。今兒去書房讀書前來給蓁蓁請安的時候還不忘偷偷跑去看了他的七姐才走。
胤禛心裡比誰都記掛著盈盈的病,這日一早用過早膳就又來永和宮探望。
西配殿裡的藥味比昨日更濃烈了,盈盈麵無血色躺在床上,蓁蓁正在喂她喝藥,她喝了兩口突然把碗一推,扶著床沿猛咳了起來,那咳嗽聲聽著真像是要把心都咳出來一樣。
“額娘,七妹好些了嗎?”
他也知道自己這句話也白說的,光用眼睛看就知道盈盈的病是一點起色都沒有。
蓁蓁搖了搖頭,拉他到隔壁說話,“昨兒吃了第三劑湯藥後晚上倒是不怎麼咳嗽了,我還以為她好些了,今兒一起來又咳了起來,還有,她的燒還是一直都沒退。”
她這幾句話說得胤禛心都沉到了肚子裡。蓁蓁眼神空空洞洞的,除了煎熬幾乎什麼都不剩了。她如今終是懂了兒女都是債這句話,盈盈這一聲聲的咳嗽又何嘗不是在折磨她呢?
“劉長卿推薦來的那個徒弟劉聲芳一直調理你七妹的身子,這些年不好也不壞,算是穩住了。哎,誰想到劉聲芳的母親半個月前去世他告假在家辦喪事,我想著也就一個月的功夫不打緊,偏偏就這檔口上盈兒得了風寒,李穎滋到底對她病症不熟,吃了幾貼藥了也不見好。”
胤禛一聽說:“那兒去把劉太醫請來吧。”
蓁蓁猶豫了一下歎著氣說:“劉聲芳如今是重孝之人,但你妹妹這樣……”蓁蓁哽咽了一下,胤禛瞧著額娘突然發紅的眼圈心裡一痛。“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妹妹這樣咳下去了,算了,彆再忌諱了,去把劉太醫叫回來吧。”
胤禛出門把伺候自己的太監蘇培盛叫來吩咐:“你拿我的腰牌速去朝陽門外的劉府,接劉太醫進宮給公主看病。”
蘇培盛也是聽見屋裡的公主咳得厲害,當下是一點不敢耽擱,立馬拿了腰牌飛奔而去。胤禛轉回屋裡,盈盈這會兒好些了,靠在床上虛弱地笑了笑說:“四哥,你今兒怎麼來的這樣早?”
胤禛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說:“皇阿瑪不在,太子說宮中也無什麼大事讓我們不必去毓慶宮,各自回去讀書就行了。”
盈盈聽得勉強露了個笑容,“太子哥哥如此安排甚好,皇阿瑪在的時候四哥每日要讀書要學習處理政務,如今四哥就有時間來瞧我陪我說話了。”
“傻丫頭,你要想見四哥,四哥再忙能會來瞧你陪你說話的功夫都沒有嗎?”
胤禛陪她說了會兒話,又喂了她一碗藥,盈盈的氣色稍微好些了,她人有些疲憊,藥性上來後同胤禛說著說著就又睡了過去。此時寶兒也來了,胤禛朝她搖搖頭,示意盈盈剛睡著莫吵著她,寶兒就在床邊坐著呆呆地瞧著盈盈蒼白如紙的小臉不知不覺眼淚就掉了下來。
胤禛拉著她到隔壁屋子說話:“彆哭,額娘看見了怎麼辦?額娘心裡不比我們更難受嗎。”
寶兒渾身發抖,聲音打著顫:“我恨佟家,我恨不得他們一個個都去死!若不是皇貴妃,盈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四哥哥你可還記得,盈盈一生下來皇阿瑪就說她像額娘,是他最漂亮的女兒,她小時候是多活潑可愛。”
記得,他怎麼不記得。
胤禛痛苦地閉上眼。
“爺。”
蘇培盛一臉慌張地跑了進來,此時距他離開不過也就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即便他是騎馬也不可能自南城打個來回。胤禛奇怪地問:“我不是讓你出宮去請劉太醫嗎?”
蘇培盛腦門上全是冷汗,“爺,宮門被封了,奴才出不去。”
蓁蓁剛在隔壁看著宮女們煎藥,一進門就聽見蘇培盛這句話,她不由大吃一驚,“你說什麼?宮門好好的怎麼會封?”
蘇培盛道:“奴才到了東華門給侍衛看了腰牌,侍衛卻說毓慶宮有旨,京城內有流賊騷擾,為防止宮人裡應外合,即日起沒有毓慶宮的腰牌所有人一概不準出宮。宮外人也一概不準進宮。”
胤禛問:“什麼時候的事?”
“今兒一早托合齊帶著太子的手諭去的。”
“這是什麼旨,胤礽他想要做什麼!”
蓁蓁大怒,拔腳就準備去毓慶宮問罪。胤禛攔住了額娘說:“也許太子是有什麼考量呢,額娘彆動怒,還是讓兒子先去看看吧。”
蓁蓁勉強忍著怒火點了點頭。胤禛給寶兒使了個眼色,寶兒扶著蓁蓁進屋去,胤禛帶著蘇培盛拔腿就往毓慶宮跑。
他兩到了毓慶宮說要見太子,等了半天出來的卻是太子妃瓜爾佳氏。
胤禛拱手道:“臣弟有急事要見太子,請太子妃轉告太子。”
太子妃圓潤的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四弟來的不巧,太子不在毓慶宮。”
胤禛一聽,急著問:“那太子妃可知太子如今在何處?”
太子妃為難地說:“我也不知太子如今身在何處。”
胤禛想了想直接對太子妃說:“二嫂,七妹妹身子突然不適,額娘讓我出宮去請劉太醫,可東華門的侍衛卻說沒有太子的腰牌誰都不能離宮,事關緊急太子又不在,弟弟想問你討毓慶宮的腰牌一用。”
太子妃尷尬地說:“不是我不給你,剛太子走之前把毓慶宮的腰牌都叫人收了一並帶走了,我也沒有。”
胤禛心裡一震,他拔腿就跑出了毓慶宮,蘇培盛跟在他身後,兩人一路跑到東華門前才停下。平日東華門在落鑰前都是開著的,這會兒卻緊閉著,胤禛上前說:“開門。我要出宮。”
兩個侍衛都是認識他的,跪下道:“四阿哥,太子有令,沒有毓慶宮的腰牌誰都不能出宮。”
胤禛踹了兩人一腳,直奔到東華門前,他使勁推了推,奈何門卻是紋絲不動。他拍著門大喊:“開門,我是皇四子,我要出宮!”
門外一個守軍說:“四阿哥,恕奴才們無禮,沒有太子的吩咐奴才們不敢給您開門,太子說了誰違背他的旨意就是犯上作亂,滿門抄斬。”
蘇培盛眼見如此在身後急著問:“爺,咱們怎麼辦?”
胤禛道:“我先回永和宮去,你去找太子,就是跑斷腿也要把太子找到!”
蘇培盛不敢耽擱,立刻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