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國慎喝多了酒,樂嗬嗬地一直說自己年輕時教書的事。季長夏拿著車鑰匙不太放心,轉頭問媽媽家裡還有沒有醒酒藥。陳丹紅發了會兒呆,半晌道記不清楚了。
等車開回小區,大夥兒安置下來,季長夏揮手告彆,陳丹紅忽然叫住了她。
你坐下,我有話要說。
季臨秋有種不祥的預感,沒等他開口,季國慎不讚同道∶你又來這套,大晚上有啥要說的,睡唄,她一個女孩子開車回家也不安全。
陳丹紅在他麵前少有的固執∶不行,季長夏,你和你哥哥坐過來。季長夏不安地看了一眼季臨秋。
兄妹兩相繼坐下,陳丹紅冷了臉色,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季臨秋,你跟薑忘來真的?
季國慎聽得一愣,又因為酒醉渴的慌,把麵前溫水一飲而儘,覺得她無理取鬨∶以前我跟你說這個,你還覺得我胡思亂想,你這是發什麼瘋?
季臨秋臉色泛白,想要揚個笑說句客氣話,發覺自己有些不能控製表情。
媽!薑哥他怎麼可能來這——
我沒有問你,陳丹紅打斷季長夏的話,直視著季臨秋道∶你是個不會說謊的孩子,你回答我。
季臨秋想要張口說話,卻發覺自己像是被釘在她的對麵,這一刻背脊僵疼,連再坐正一點都莫名困難。
喉間發寒,如臨冰窟。
季國慎這一刻都覺得太沒有說法,伸手拉開她的肩頭讓她看著自己∶丹紅,你是聽誰說了什麼,還是看到什麼不好的事兒了?
不會是誰跟你嚼舌根,挑撥咱家跟小薑的關係吧?
陳丹紅哪怕被扳過肩頭,眼睛都還在看季臨秋,仿佛這一刻他的臉上已經寫了答案。她突然開始搖頭。
先是小幅度地搖頭,然後用力搖起頭來,像是竭力要甩開什麼。這樣的念頭,這樣的事實都像是瘟疫一樣,她沾著了都覺得渾身不適。季臨秋,你說話。你說話!!
季長夏心急如焚,恨不得把薑忘再叫回來,又怕這麼做是火上澆油。媽,你就算要審問哥,你也拿個證據出來,你不能這樣胡亂揣測彆人啊!哪有這麼想親兒子的,臨秋哥忘哥待咱們還不好嗎??
陳丹紅突然拔高了聲音∶我一直都不想信這個!
季臨秋,你爸之前疑心過兩三次,我每次都拿話擋開了,你跟他說你不想碰女人我也就笑笑,我在裝傻你知道嗎?!
季臨秋,你知道我多想信任你嗎?你是我親兒子,是我親兒子!
你爸這麼懷疑你,我都一個字不想聽,我想替你說話,想啐你爸怎麼會想這麼鬼的事情——你給我底氣了嗎?你給我挺直腰杆幫你說話的理由了嗎??
她今天看著他們離彆,活像是丈夫帶著孩子再三看著妻子才走,兒子為了委曲求全主動提留在她身邊,心卻跟著一起走了!
她根本不用任何證據,這兩年他們這樣的相熟,同吃同住同睡連辦公室都連著,她隨時都能看見他們說說笑笑黏在一起—
便是對任何一個女人,薑忘從來也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神情,她兒子更沒有過!全公司多少女老師,他們仔細看過誰?!
季國慎本來還覺得她在無理取鬨,被驟然一吼連酒都醒了,說話有點磕巴。臨秋,你媽又在多想,你,你跟你媽說句話,給她個定心丸。季臨秋回過神,緩緩站了起來。然後安安靜靜地跪下了。背脊挺得筆直,仍是不發一言。
便是認了。全都認了。
陳丹紅一瞬間眼眶通紅,撲過去抱著他痛哭嚎啕。
季國慎把這樣荒謬的事早就拋到了腦後,這一刻猶如被雷擊,抬起手哆嗦了半天∶臨秋,你喜歡誰都行,可薑忘他是個男的啊。
臨秋,他是男的,你到底看清楚了沒有?
季臨秋笑容蒼白地點了下頭。
陳丹紅哭到發了狠,也不顧兒子還在跪著,直接站起身來收拾東西。季長夏看得發慌,衝過去攔她∶媽——媽你乾什麼!
走,現在就走,把房子還給他,把鋪子還給他,咱們欠他多少恩情都還個乾淨,再也不要在這裡呆著!陳丹紅怒道∶你這輩子都不回裕漢這個鬼地方了,跟我回去!
媽,這房子是哥哥自己買的,跟薑哥也完全沒關係啊!!不要了,全都不要了,我們今晚就收拾東西走!
季國慎看不得兒子失魂落魄成這樣,匆匆過去扶他起來∶彆這樣——季臨秋忽然應了一聲,低著頭一塊收拾東西。
陳丹紅愣在原地,看他一樣一樣收相框,收書本,把那些丟進垃圾桶裡,哪怕那些本子他剛剛熬夜整理完。
她本來狠了心要立刻斷了他們家一切和姓薑的關係,可沒想到兒子連掙紮一下都沒有。
彆為難忘哥,我跟你們走。他再抬頭時,眼睛裡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