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青年的動作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包括一直對波爾斯有著關注的奈奈。
然而這是女人的意料之中。
青年的速度很快,幾乎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身形間的氣勢宛如正在捕獵的黑豹,一瞬間就來到了相田夫人的身邊。
他伸出右手,死死扣住相田夫人拿著刀的那隻手的手臂,其力道之大,很快就令相田夫人手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紅痕。
相田夫人吃痛,微微皺眉。
電光石火之間,她迅速的從自己的大衣口袋取出了一枚針劑。
聯想到相田夫人的化學背景,所有人見狀都是一驚,奈奈此刻更是麵色慘白,花容失色。
她不自覺的睜大了眼睛,目呲欲裂,失神痛呼:“不要——!”
波爾斯卻並不慌亂。
即使他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更清楚相田夫人的能耐。
黑發青年一手環住小男孩瀨,令一隻手迅速放開相田夫人,順勢朝她的肩膀上推了一把。腿腳本就不太靈便的相田夫人此刻一個踉蹌,在黑發青年帶來的巨大的反作用力的趨勢下,晃晃悠悠的後退了幾步。
雖然這麼說有點不厚道,但奈奈還是不得不承認,眼見黑發青年脫險,她真的鬆了口氣。
然而在所有人都沒有看到的地方,在波爾斯的手推上相田夫人肩膀的那一刻,接著他寬闊肩背的遮掩,已經有什麼東西,被相田夫人無聲無息的交到了他的手中。
女人漆黑透亮的眸子靜靜的看著他。
明明已經到了絕境、明明眼前已經是一片深淵,她的眼中,仍舊是有光的。
電光石火間,波爾斯聽到了女人的話語——極輕極輕,宛若氣音;極快極快,如果不是注意著她,幾乎就要錯過。
“幫我……照顧一下……他。”
這個他指的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波爾斯沒有說話。
交易已經完成,說與不說其實都沒什麼必要,更何況,著並不是女人的交換條件之一。
然而不知怎麼的,知曉一切的他,胸口忽然湧起一股莫名其妙細微悸動——太過輕微,以至於幾乎不能影響到什麼。
——幾乎。
於是鬼使神差之際,他無聲的點了點頭。
皮爾驟然鬆了口氣,她的目光流露出一絲半點心滿意足的笑意,以至於竊取偽裝後冷靜淡漠的表情都彰顯出一點愉悅。
她默默的閉上眼睛。
很快,就要終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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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人質的女人很快就被重重包圍,出於對她的同情,警方的態度還是偏向溫和的,不過舉起的槍是不會放下的。
高木涉仍在勸說。
然而女人並不想聽這些。
她輕輕一笑,在在場眾人一片嘩然之際,相田夫人當機立斷的扭轉針頭,狠狠朝著自己的另一隻手的手腕上紮了進去。
小男孩脫困,被黑發青年抱在懷中,目光驚恐,顯然仍舊驚魂未定。
波爾斯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手中的兩枚USB的觸感告訴他,他已經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他隻要,看著就行。
皮爾是絕不能活著被警方逮捕的——這一點,他早就知道了。
即使他不出手,貝爾摩德也會出手。
然而女人選擇了自己來——又或許,她還有彆的什麼目的。
“彆白費力氣了。”女人涼涼的掃了眼現場的一群警官,她脫力般的跌坐在地上嘲弄般的冷笑:“知道這是什麼嗎?”
皮爾得意洋洋的揮了揮手中的針管。
唇上的口紅此刻已經花了,令她的紅唇顯得更外猙獰。整理好的烏發此時一片淩亂,幾縷碎發落在眼睛上,雙頰是激動的紅暈。
“這是河豚毒素!”她宣布。
無藥可救的劇毒。
她當然知道,組織是不會允許她被或者帶走的。
然而早就更早之前,在眼睜睜看著相田先生被殺之前,她就已經做好了結束一切的準備。
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皮爾在一群警官的包圍下仍是鎮定自若,眼見眾人都陷入了慌亂,女人不慌不忙的開始整理起自己的易容來。
抹去唇邊已經花了的紅痕,理一理淩亂的頭發和毛躁的鬢角,順一瞬自己褶皺的衣服。
她看上去,簡直像是在準備參加一場絢麗的宴會。
死亡的宴會。
河豚毒素的發作時間很快。
宴會,很快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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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崽子,繼續沒心沒肺……的生活吧。
隻要你活著就好,活得再怎麼狼狽,也不關我的事了。
反正,我也討厭你,恨不得你死。
陰差陽錯的活下來,是你的運氣,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寸步不離的盯著你也好,給發燒的你帶退燒藥也好,重拾舊業開始鼓搗針對你症狀的藥劑也好……
隻不過是為了更好的研究‘銀色子彈’而已。
你隻不過是一個垃圾……一個愚蠢的、討厭的、令人厭惡的存在,那時候發揮了點作用當一個合格的試驗品而已。
所以滾吧,滾得遠遠地,我生前死後都不想看見你!
讓我多清淨一會,安安心心的上天堂——或者下地獄。彆來煩我,看見你就心煩。
我絕對是全世界最討厭你的人,最恨不得你死的人,最厭惡你不願意看你一眼的人。
……………
………
…
可當你真的要死的時候,也許是對無辜孩子的不忍,也許是你除了肮臟血液外還有我一半的血,又或許……
我的心中殘留的一星半點的……母愛?——嗬嗬,多麼可笑又遙遠的詞。
所以我還是不想你死。
但是,也僅此而已了。
河豚毒素在血液裡蔓延,無力感仿佛綿延不絕的巨浪,一層接著一層,將虛弱的她層層覆蓋,緩慢又強勢的淹沒。
她感受到了窒息。
——你好啊師兄。
——你好啊老師。
她的瞳孔逐漸渙散。
——我討厭你,組織!
——我愛你,自由!
她的呼吸終於停止。
身體重重摔向地麵,與地板撞擊發出死亡的悲鳴。白皙的手臂重重摔下,寬大的衣袖無意識的被蹭起,露出女人一小截手臂。
以及手臂上用刀刻下的,鮮血淋漓的英文字母“G”。
拉丁文Gu,即為,暴食。
……
小兔崽子,滾吧。
彆過來。
……
彆那麼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