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眨了眨眼睛,一邊告訴自己不要操之過急, 一邊無聲的捏緊了袖口。
她摸到了一個小巧的機械裝置。
“你是為了‘他’?”奈奈微微偏頭, 試圖分析瀨的心裡路程:“‘他’是誰?”
瀨沒有說話。
這個外表不過十歲左右的男孩,此刻正將自己撐到桌子上, 他一邊晃著腿, 一邊露出玩味的笑容。
隻是這笑容裡麵少了幾分實感, 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密閉的房間裡, 隻有奈奈、瀨和園子三個人,此刻一人昏迷兩人沉默, 一時間,屋子裡陷入了一片沉靜。
奈奈上前一步, 綠意盈盈的眸子牢牢盯著瀨。黑發女偵探的麵上不再帶笑,她神情嚴肅,眸光冷寒。
一時間, 居然有那麼幾分她的監護人的味道。
這味道令瀨稍稍揚眉,起了幾分興趣。
“我猜——”奈奈終於開口,打破了屋子裡的平靜。
“‘他’指得就是野比太吧?”
對麵神情自在的男孩微微一愣, 連帶著動作也僵硬起來。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
奈奈與瀨的接觸不多,在相田夫人的事件中, 奈奈所能夠看到的, 跟瀨有關聯的人, 寥寥無幾。
除了相田夫人以外, 最有可能的, 不就是野比太嗎?
瀨的話語不乏自我感歎, 但換個方麵來思考,不也是最最樸實的陳述事實嗎?
——可不就……是個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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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就……是個傻子嗎?
瀨在心裡發出一陣細微的嘲笑。
明明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明明那麼容易被彆人欺負、被彆人騙,明明連日常的生活也隻能勉強維持——
可是偏偏,在這種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還把他撿了過來。
瀨見過很多人。
因為生理的缺陷,他遇到過很多惡意,有嘲笑、諷刺,也有身體上的拳打腳踢和霸淩。
不僅如此,年幼的身體讓他永遠無法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
他找不到工作——哪怕他遠比一般人聰明。
他混在人流中,隱瞞自己的身份——因為真相揭露出來,帶來的大多是異樣的目光。
他……
瀨就像是一麵鏡子,一塊海綿,無聲無息的感受著他人的惡意,社會的惡意,然後——
“嘩啦——”
將一切惡意傾倒於人前。
他沒有被抓住。
聰慧的大腦為他的種種罪惡提供了基石,孩童的體型在此時此刻也成了絕妙的偽裝。
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好,傷害彆人又怎麼樣呢?
反正,這個世界也沒有給過我任何東西。
他無法在正常人中、正常的活著。
——野比太不是個正常人。
這個自己都有著智力缺陷的家夥,收留了瀨,並真心實意的將他當成親人。
他們是截然相反的情況。
瀨比一般人聰明,是一個大人的靈魂桎梏在孩童身形的怪物;野比太智力受損,是個因為藥物而被強行要求長大的笨蛋。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相依為命。
他們彼此分享著一塊麵包,一杯水,一張床。
他哈哈大笑嘲諷野比太是笨蛋,那個笨蛋不滿的等著他,然後說你今天的三文魚沒了。
他會回答野比太那些天馬行空的問題,野比太也會細心的買下他看上眼的書籍——哪怕這些非必需品的價格昂貴的令他們咋舌。
待在野比太身邊的日子太有迷惑性了,以至於瀨很長一段時間,都沉溺於這種安靜中。
心底滋生的惡意,似乎在無聲無息間,平複了很多。
野比太提到了他的母親。
瀨對此嗤之以鼻。
隨隨便便就將孩子拋棄的母親嗎?
他凝視著那個表麵上溫文爾雅的女士,心中平息已久的惡意再次滋生。
你不要的孩子,就由我來接手了。
反正,你也不知道他有多好。
在此之前,雖然做了很多壞事,但瀨從來沒有殺過人。
並不是因為他不敢,而是因為,殺人之後處理起來,太過麻煩了——警方也不會隨隨便便的忽略一起殺人案。
他還是懂的權衡利弊的。
不過這一次,瀨覺得自己可以破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