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不是挺符合的嗎?
從一開始,我就打算策劃一重懸案。
瀨討厭這個人世,討厭這個社會,討厭人與人之間的虛情假意,更討厭那些本質虛偽的人情往來。
他沒有感受過來自於社會的善意。
自然的,他也不會對這個社會有什麼好感。
很長一段時間裡,瀨的生活宛如一灘死水一般,一成不變,散發著令人厭惡的惡臭。他討厭著這個世界,也討厭著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
活著和死去,有什麼不同呢?
對他來說,這麼東躲西藏的活著,和乾脆利落的死去,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但他到底不願意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去死,隻留下旁觀者的一句輕歎。
‘七罪宗’是他給自己的陪葬品。
警.方能夠查出來凶手是誰嗎?能夠查出來凶手就是最後一案中,死去的那個‘無辜’男孩嗎?
瀨對此嗤之以鼻。
這將會成為永遠的懸案,也是他最好的藝術品。
Superbia,拉丁文中的傲慢,用這個詞來形容自己,再合適不過了。
然而生活總是會出現有一些意外的,它們往往莫名其妙,又無法拒絕。
比如皮爾遇見相田右一郎,比如瀨遇見野比太。
在很多人眼中,前者大抵是噩夢,而後者是救贖。但對於當事人來說,這兩遭邂逅都可以用一個詞概括。
孽緣。
在此之後,瀨突然不想死了。
他想試試,試試去過一過平凡人的生活,試試去努力的活下去。
不過——
到底無法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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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隻是想告訴我這一切,然後讓陣哥活下去……讓野比太活下去。”奈奈垂下眼眸,忽然之間,她感受到心臟傳來一陣細微的疼痛感,不輕不重,卻無法忽視。
“對不對?”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就像風中的一片落葉,飄飄揚揚在空中盤旋,然後輕柔的落在湖麵上,激起極細微的漣漪。
瀨沒有說話。
“但是……你還是不甘心。”
奈奈輕聲道。
不甘心就這麼死去,不甘心就這麼成全彆人,不甘心看著彆人一無所知的笑容。
所以他故意綁架鈴木園子,不僅僅是為了引奈奈出來;所以他故意諷刺奈奈,故意將場麵弄得劍拔弩張。
“也沒有什麼不甘心的。”瀨淡淡道。
他像是已經冰封了所有的情緒,一切情感都脫離了他的內心:“我不過是按照我最開始的計劃行動而已。”
不過是,走向最開始,為自己安排的死局而已。
雖然過程有點不同。
雖然一切跟自己的安排有些不一樣。
不過,已經沒關係了。
不都是死嗎?
奈奈抿了抿唇,到底說不出勸解的話。
她隻能凝視著眼前的男孩,輕聲的、鄭重的說出一句:“陣哥會平安的。”
“野比太……也會平安的。”
男孩對她笑了笑。
這一笑,並不含任何故弄玄虛的偽裝,也不曾帶著任何的譏諷。
難得的真心實意。
他就這麼笑著,對奈奈說:“謝謝你呀。”
你看,人有了軟肋,就再也做不到無堅不摧了。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壓在心口的一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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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聲槍響傳來,惹著門外眾人麵色大變。
京極真和小蘭當下就按捺不住,他們疾步衝到門前,眼看就要暴戾拆門。
然而下一秒,還沒等到他們動作,緊鎖房門就打開了。
從裡麵出來的,是兩個女孩子。
奈奈扶著仍舊昏迷的鈴木園子,麵色蒼白。
眾人紛紛上前,有園子的親朋好友,有公事公辦的警.方職員;他們中有安慰的,有攙扶園子的,也有詢問詳情的。
奈奈統統沒有反應。
她沉默了一會,似乎很久,又似乎隻是幾秒。
然後緩緩開口,說:“他已經死了——他是,‘七宗罪’的最後一位受害人。”
人們驚訝的順勢望去,隻見空蕩蕩的屋子裡,男孩倒在血泊中,背上背著一個沉重的包裹。
高木涉連忙跑上前,檢查起死者的狀態。
包裹裡裝著的,是最普通不過的石塊。
高木涉用遲疑的目光打量著周遭,在看到男孩的手臂時,饒是屢屢經曆命案的他,也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男孩的手臂裸露在外,原本的黑色護腕被他取下,皙白瘦弱的胳膊上,赫然用刀刻著一個大大的“S”。
S,Superbia。
傲慢之罪,戒之在驕,負重罰之。
“等等……所以,他是最後一個受害人?”高木涉茫然四顧,“那麼‘七宗罪’的凶手究竟是誰?”
奈奈猶豫數秒,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
他們的交易已經達成,瀨告知她有關B.W.和陣哥的情報,她幫助他自殺。
他們理當兩不相欠。
然而,這一刻,她竟遲疑著要不要說出‘七宗罪’的真相。
不過,她也不用再猶豫了。
因為就在這一刻,她的手機鈴聲響了。
“奈奈……”耳邊傳來的,是君惠的聲音。
女子的聲音通過電波的傳達,顯得有些失真,但其中的猶豫還是被奈奈聽得一清二楚。島袋君惠遲疑著,終究還是將自己想說的內容告知了奈奈。
“奈奈,你……想不想見見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