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一席話說的輕描淡寫, 但落在赤井秀一的耳朵裡, 無異於平地驚雷。
他驟然抬眸, 墨綠色的眼眸直直凝視著銀發男人, 薄唇微抿, 麵上一貫的冷靜從容到近乎冷漠的神情一瞬間破碎, 流露出顯而易見的驚詫。
“你——”他張了張口, 一時間有千言萬語想要問,但這些思緒太過於紛紛擾擾,以至於他自己都對此有些迷茫。
不等赤井秀一組織好自己想要說的問題, 琴酒就首先開口了。
銀發男人涼涼的瞥了他一眼, 對他這種驚訝的表情甚是滿意,以至於連自己前一刻徘徊於心中的那抹抑鬱, 都消散了不少。
琴酒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意, “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去了。
赤井秀一苦笑一聲,搖頭目光定定的看著他:“什麼時候?”
琴酒佯裝深思了一會,隨即輕輕抬眸, 淡然道:“你不知道的時候。”
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不過琴酒此刻已經不打算在繼續這個話題了。
他仰頭掃了一眼天色, 原本夕陽西下殘陽如血的景色已經消無聲息的褪去, 留下的是皓月當空, 漆黑的天幕籠罩大地。
是晚上了啊。
夜間的溫度比之白天自然低上了幾度。晚風徐徐吹來, 帶著不自覺的涼意與海水的鹹澀, 輕柔的拂過行人的麵頰, 吹起他們散落的發絲。
琴酒抬頭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白天布置現場, 下午鬥智鬥勇,傍晚又做苦工埋屍體。
這一天他過得著實多姿多彩。
前些時日寥寥無幾的睡眠時間令他的大腦有些昏沉,又被高壓的外部局勢強行抑製。此時此刻,作息不良的行為終於引起了反噬。
琴酒隻覺得大腦混沌一片,口腔有些癢意。
風吹過他的麵頰,撩起少許的銀發,馬尾尖在風裡飄起又落下。
“啊嚏——”琴酒打了個噴嚏。
赤井秀一抬眸看他,狀似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然後——
“噗——”黑發男人唇間溢出一聲克製不住的笑意。又或許,他根本沒想過要克製。
琴酒默默翻了個白眼,蹙眉道:“有什麼好笑的?”
“沒什麼好笑的。”赤井秀一很有求生欲的接上,不過下一刻,這種求生欲就蕩然無存:“所以你剛剛一定是聽錯了。”
銀發男人瞥了麵前的宿敵一眼,不動聲色的轉身,抬步就走。
“唉——”赤井秀一幾步跟上,湊到他麵前,言語中幾近.輕.佻:“生氣啦?”
“沒有。”琴酒閉了一下眼睛,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海恩的船明天才來——”
他冷冷回視過去,語氣中有著若有若無的嘲諷——又或者是對赤井秀一剛才行為的反擊:“你打算在大街上睡一夜嗎?”
當然不打算。
赤井秀一看著麵前的人,在心裡悄悄的說。
夜風再次吹過。
平靜的海麵被吹起層層輕柔的漣漪,像極了姑娘流轉的眼波,又仿佛天女製成的薄紗銀絲的軟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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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很快就到了。
這幾日都是風平浪靜的季節,漁民們紛紛做好了出海的打算。
海釣一事在這座小島嶼上也算是盛行,在海邊釣魚顯然更加趣味性與新鮮感。
與此同時,一般海釣的主要對象通常是海中的鹹水魚類,如果技術好的話,收獲往往比普通的釣魚要豐盛的多。
加之臨海眺望也是一件樂事,海邊的風景令人心曠神怡,時不時就有結隊的少男少女來海邊吹風——這個時節溫度宜人,也適合外出觀景。
如果不是沒有供人遊玩的營業性沙灘的話,想必會有不少穿著泳衣的男男女女。
不過,無論是琴酒還是赤井秀一,都不是過來遊玩的。
他們正在等船。
赤井秀一也不是對琴酒全無防備。銀發男人那番言辭不詳的話顯然不能讓他托付信任,F.BI的精英之所以站在這裡,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琴酒此前與B.W.的對戰,顯然不在黑衣組織的計劃內。
像琴酒這樣的高層,不是沒有自己的勢力,也不是沒有在組織權限外活(搞)動(事)的自由,不過琴酒的表現,顯然不是常規操作。
如果捅出去的話,銀發男人也落不了好。
赤井秀一多少也算了解自己的宿敵,琴酒總不至於為了抓他,而把自己給搭上吧?
——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似乎也挺有趣的?
真要這樣的話,赤井秀一還真是倍感榮幸呢……估計還會半真心半嘲諷的說一句“沒想到我對你這麼重要。”
不過很顯然,這種事情發生的幾率不大。
海麵藍茫茫一片,在碧空的映襯下,藍的仿佛一塊巨大的寶石,晶瑩剔透。與寶石不同的地方在於,寶石的表麵通常是平整的,而此刻看似平靜的海麵上,仍有著粼粼的波紋。
不知怎麼的,琴酒注視著海麵的時候,忽然想到了海恩兄妹的眼瞳。
他們兩個都是混血兒,隻不過一個麵容更偏向亞洲人,另一個則更偏向於歐洲人。
考慮到他們是同父異母……估計要思索一下母親基因的強大性?
海恩兄妹都是容貌不俗的人,那一雙眼睛更是攝魂奪魄,藍盈盈的仿佛照應著天青煙雨,若是染上些愁緒,則是氤氳出一層薄霧般的朦朧靜美。